三天时光如指间沙般溜走,终于到了何大清去娄府做谭家菜的日子。清晨的阳光刚越过四合院的屋檐,何大清就已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干净的青布褂子——这是他特意为今天准备的,做厨人虽不必穿得华贵,却也得整洁体面。
刚走到院门口,一辆锃亮的黑色吉普车就映入眼帘,司机笔挺地站在车旁,引得院里的邻居都围在一旁张望。
刘海中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您好,您可是娄厂长派来的?我是刘海中,在轧钢厂负责技术的,是不是厂长要找我谈工作?”
司机却只是礼貌地扫了他一眼,问道:“请问您是何大清先生吗?”
刘海中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
“抱歉,我是来接何大清先生的。”司机说完,便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四合院深处,留下刘海中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满脸通红,灰溜溜地躲回了家。
“老何到底有啥能耐,能让娄厂长专门派车接?”有人忍不住嘀咕。
“还能啥,厨艺好呗!”许伍德酸溜溜地接话,眼底却藏不住羡慕——他在娄家做过帮工,深知娄府的派头,能让娄家如此重视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这时,何大清从院里走了出来,步伐从容。他冲司机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优雅落座,吉普车引擎一声轻响,缓缓驶离四合院,只留下邻居们还在原地议论纷纷。
车子一路颠簸,半个时辰后抵达娄府。管家早已在门口等候,引着何大清直奔后厨。
一进厨房,何大清便皱了皱眉——虽不如上次那般奢华,却也整洁有序,台面上码着新鲜的食材:鲜活的鲍鱼、泛着光泽的干鲍、透亮的海参,还有刚宰好的三黄鸡。
“十位客人,得做十二道菜,荤素搭配,还要有汤有主食。”他心里盘算着,手脚麻利地系上围裙,开始处理食材。
与此同时,娄府客厅里气氛却有些凝重。娄振华正陪着几位身着西装的贵客说话,为首的正是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华北分会代理委员长何应钦。几人围坐在红木桌旁,桌上摊着几份文件,正是刚发布的《何梅约定》。
“日本人的野心越来越明显了,这华北怕是迟早要出事。”娄振华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我这轧钢厂虽有几分规模,可真要是打起来,怕是保不住。”
何应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时语气轻松:“娄少爷多虑了,如今还是国民政府的天下。蒋委员长在西安虽遇了点小麻烦,但不过是疥癣之疾,很快就能解决。日本人再狂,也不敢公然与政府为敌。”
娄振华听着,却没放下心来——他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早已练就了敏锐的嗅觉,日本人在华北的动作越来越频繁,绝非“不敢”那么简单。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管家走了进来,在他耳边轻声道:“老爷,何师傅说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开饭。”
娄振华点了点头,对何应钦笑道:“何委员长,不如我们移步餐厅,先喝杯茶等会儿?”
何应钦起身应道:“好,听娄少爷的。”
一行人刚在餐厅落座,下人便端上了明前龙井。娄振华端着茶杯,却没心思品味,目光落在窗外,心里还在琢磨着华北的局势。何应钦见状,又安慰了几句,可娄振华脸上的忧虑,却丝毫未减。
这时,餐厅门被推开,谭雅丽带着下人端着菜走了进来。
第一道“红烧大鲍”刚上桌,浓郁的酱香就弥漫开来——鲍鱼被炖得软糯入味,酱汁浓稠地裹在表面,泛着诱人的光泽。
紧接着,“清汤燕菜”“扒鸡丝鱼翅”“炒芙蓉鸡片”等谭家名菜陆续上桌,每一道都做得精致考究,色香味俱全。
“这菜做得地道!比我在谭家吃的还要入味!”何应钦夹了一筷子鸡丝鱼翅,忍不住称赞。娄振华也点了点头,看向谭雅丽的眼神里满是赞许。
后厨里,何大清正收拾着灶台。他早就趁着没人注意,用空间里的餐盒截留了一小份“红烧大鲍”和“炒芙蓉鸡片”——吕清心喂奶辛苦,这些好东西正好给她补补。
将餐盒收进空间,他又把厨房打扫得一尘不染,才对管家说:“我这边忙完了,准备回家了。”
管家连忙去禀报谭雅丽,没过多久,谭雅丽就急匆匆地赶来:“师哥,怎么不多留会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家里还有妻儿等着,想早点回去。”何大清笑着摆手。
谭雅丽知道留不住他,便让司机送他回家,又让管家把准备好的一袋面粉和两斤猪肉放到车上——这是她特意给何大清准备的,算是感谢他今天的辛苦。
轿车驶回四合院门口,何大清刚下车,就看到易吴氏、贾张氏和另外两位邻居坐在门口的石墩上闲聊。
几人的目光瞬间落在他手里的面粉袋上,贾张氏刚想开口问,却对上何大清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那眼神冷得像冰,让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乖乖地闭上了嘴。
何大清没理会她们,拎着东西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心里却在盘算:今天截下来的鲍鱼和鸡片,晚上给清心做个小份,让她也尝尝谭家菜的味道。
至于娄府和何应钦的谈话,他虽没刻意去听,却也记在了心里——日本人的威胁越来越近,他得加快攒金币的速度,早日把农场升级,再买把枪防身,才能护住这个家。
酒过三巡,餐桌上的谭家菜已所剩无几,杯盏间的酒气却愈发浓烈。何应钦脸颊泛红,握着娄振华的手笑道:“振华啊,今日这顿宴,吃得痛快,聊得也尽兴。有你这等有担当的后辈在,华北的实业才有指望。”
娄振华连忙摆手,脸上堆着笑,眼底的忧虑却未散去:“何委员长过奖了,我不过是尽绵薄之力。只是这华北的局势……”
“放心,有政府在,不会出大岔子。”何应钦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酒意的笃定,“我还有要事需连夜赶回南京,就不多留了。”
娄振华连忙应道:“是该早些歇息,我送您到门口。”
一行人起身离席,脚步都有些虚浮。谭雅丽跟在后面,吩咐下人收拾餐桌,自己则取了何应钦的外套,递到他手中:“何委员长,夜里凉,您穿上外套。”
何应钦接过外套,笑着道谢,与随行的官员一同往外走。娄振华亲自提着一盏马灯,走在最前面,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庭院里的石板路,也映出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愁绪——方才席间何应钦虽一再安抚,可日本人在华北的动作愈发频繁,《何梅约定》的签订更是让局势雪上加霜,他心里清楚,这“放心”二字,不过是自欺欺人。
到了娄府门口,几辆黑色轿车早已等候在那里。何应钦的副官上前打开车门,何应钦转身握住娄振华的手,再次叮嘱:“轧钢厂是华北实业的重中之重,你务必守好。若是有难处,随时给南京发电报。”
“请委员长放心,我定不负所托。”娄振华郑重地点头,目送何应钦上车。轿车引擎启动,车灯划破夜色,车队缓缓驶离,很快消失在胡同尽头。
娄振华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那盏马灯,直到车队的影子彻底看不见,才缓缓转过身。夜风带着凉意吹过,他忍不住紧了紧衣领,心里的不安却愈发强烈——他知道,何应钦的承诺如同镜花水月,真若日本人打过来,南京政府未必会真的派兵支援。
“老爷,夜里风大,快回屋吧。”管家走上前来,低声劝道。
娄振华点了点头,转身往府里走,脚步沉重。刚走到庭院中央,他忽然停下脚步,对管家说:“去把账房先生叫来,我要看看库房里的粮食和药材还够多少。另外,让厂里的护卫队加强巡逻,多备些武器。”
管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应道:“是,老爷,我这就去办。”
看着管家匆匆离去的背影,娄振华仰头望向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剩下几颗零星的星星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