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单贴在了走廊公告栏上。
沈昭站在人群外围，目光精准地落在理科排行榜最顶端——
周砚，
两个大字稳居第一。
她看着那个名字，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怎么了？”
周砚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身侧，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
沈昭淡定转身，避开他过近的距离，语气平静无波：
“没什么。”
没什么。
只是她又是第二。
她顺势瞥了一眼旁边的文科排行榜。
嗯，盛星辰的名字赫然排在文科第一的位置，她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赵心怡挤过来，挽住沈昭的胳膊，看着理科榜上紧随周砚之后的那个名字，由衷感叹：
“昭宝昭宝！你这排名真厉害啊！！分科第一次大考就这么稳！”
庄翰然也凑过来，在自己名字那附近找了半天，终于发现比上次前进了一位，立刻嘚瑟起来：
“啧，看见没！哥们儿我也进步了一名！”
虽然还是在班级中下游。
周围有其他同学小声议论：
“周砚和沈昭这分数断层啊……”
“甩开第三名几十分，太恐怖了。”
“他俩是不是私下一起复习的？这差距稳定得离谱。”
周砚的视线掠过沈昭看似平静的侧脸，没有错过她刚才那一瞬间微蹙的眉头。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下次让你第一？”
沈昭闻言，侧头白了他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谁要你让”。
她推开他凑得太近的脸，语气带着点挑衅。
“下次，各凭本事。”
周砚低笑出声，从善如流地直起身：
“好。”
林耀死死盯着榜单上自己的名字。
他就是他们口中那个被远远甩开的“第三名”！
三月三，上巳节，恰是周砚生日。
他在一家常去的私房菜馆订了包间，邀请了庄翰然、赵心怡，还有李昊阳等几个相熟的兄弟，以及盛星辰和孟空翠。
席间热闹非凡，众人起哄、敬饮料，礼物也收了一堆。
回小区的路上，夜色静谧，只有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周砚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走得有些慢。
“我的礼物呢？”
沈昭停下脚步，从帆布包里取出一个扁平的木盒。
盒子打磨得光滑，带着天然的木纹，没有任何装饰。
周砚接过，打开盒盖的瞬间，呼吸微微一滞。
盒内铺着深蓝色丝绒，上面静静躺着一枚……
月球碎片标本。
不大，只有指甲盖大小，被精心封装在透明的树脂方块中，固定在盒底。
在路灯下，它能看出灰扑扑的本色，表面布满极其细微的孔洞和撞击痕迹。
那是亿万年来宇宙尘埃和微小陨石留下的印记，古老而沉。
标本下方压着一张素白卡片，上面是沈昭清隽的字迹：
【捡不到星星，只好捡了块月亮。】
【祝你，永远拥有探索未知的勇气。】
周砚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树脂表面，仿佛能触摸到那片来自遥远星海的荒凉与永恒。
他什么都不缺。
任何能用钱买到的礼物，对他而言都没有区别。
但这是一块真正的月亮。
——是陨石碎片，是跨越了难以想象的距离和时间。
最终落在地球上。
又被她找到、送到他手中的，一片宇宙的遗迹。
它独一无二，如同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他抬起头，眼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声音低沉而认真：
“怎么找到的？”
“托了点关系，在合法的陨石收藏渠道买的。”
沈昭语气轻松，仿佛只是买了颗糖果，
“觉得它很像你。”
“像我？”
“嗯。”
她点头，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标本上，
“安静，古老，内核却蕴藏着星辰诞生时的能量和秘密。”
周砚久久凝视着这份礼物，然后合上木盒，小心翼翼地握在掌心。
他向前一步，在春夜的微风里，轻轻拥抱了她。
不是一个充满占有欲的拥抱，而是带着某种郑重的、如同接收一份珍贵承诺般的姿态。
“谢谢。”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气息温热，
“这是我收到过的，最接近永恒的礼物。”
沈昭愣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抬手轻轻回拍了他的后背。
“生日快乐，周砚。”
-
第二次月考结束，林耀在班群里发了消息：
【林耀：@全体成员 这次月考结束了，我请全班聚餐，地方订好了，就当班级团建，大家放松一下，不收任何礼物。】
消息一出，原本安静的班级群立刻活跃起来，一片“谢谢耀哥！”“大佬威武！”的刷屏。
然而，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林耀却私下找到了沈昭。
他站在她课桌旁，手指有些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声音刻意放得平稳：
“沈昭，班级聚餐……你去吗？”
坐在沈昭旁边的周砚抬了抬眼，目光淡淡扫过林耀、
没说话，指尖的笔却停了下来。
这时，一班的班长，一个性格爽朗的女生，也笑着走过来打圆场。
“是啊沈同学，一起去吧？大家同学一场，正好趁这个机会多熟悉熟悉，你也转来理科班一段时间了，还没怎么和大家一起活动过呢。”
她的话合情合理，将林耀的私人邀请包装成了班级集体活动，让人难以拒绝。
沈昭抬起眼，看了看面带期待的班长，又瞥了一眼旁边看似不在意、实则竖着耳朵的周砚。
最后目光落在等待答案、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的林耀身上。
她沉默了几秒，就在林耀以为她要拒绝时，她点了点头，声音清淡：
“好，我去。”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旁边传来周砚合上课本的声音。
他站起身，语气再自然不过：
“嗯，那我也去。”
林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
只要沈昭去，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半。
至于周砚……
他早就料到。
班长倒是很开心：
“太好了！那说定了啊！”
周围竖着耳朵听完全程的庄翰然立刻在男生小群里疯狂打字：
「庄翰然：重磅消息！林耀请客，昭姐答应去了！然后砚哥秒跟！今晚聚餐修罗场预定了！兄弟们准备好瓜子矿泉水！」
聚餐地点定在一家颇有格调的餐厅包间，两大桌坐得满满当当。
林耀显然是花了心思的，座位安排“恰好”让沈昭坐在了他这一桌，并且他身边留了一个空位。
然而沈昭进来后，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很自然地走向了周砚已经坐下的那一桌，在他身旁的空位落座。
周砚顺手将她面前的餐具用热水烫了一遍，动作娴熟自然。
林耀伸出去想帮她拉椅子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最终只能默默收回手，在自己预留的主位坐下，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瞟向另一桌。
另一桌上，庄翰然和赵心怡正进行着紧张刺激的“现场解说”。
庄翰然假装夹菜，身体歪向赵心怡，用气音快速播报：
“报告报告！目标A（林耀）战术失败，预留座位被无视！目标b（周砚）稳定输出，完成‘烫餐具’日常技能！”
赵心怡借着喝饮料的杯子遮挡，小声回应：
“收到收到！注意看目标A表情，酸度估计超标了！啧啧，这顿饭他怕是吃得胃疼。”
林耀似乎打定主意要展现“风度”和“体贴”，隔着桌子对沈昭说：
“沈昭，这个龙虾不错，你要不要尝尝？”说着就要转动转盘。
周砚却先他一步。
已经用公筷夹了一块肉质最饱满的龙虾肉，自然无比地放到了沈昭的碟子里，同时低声说了句：
“小心烫。”
林耀转动转盘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庄翰然猛地低头，肩膀疯狂抖动，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在桌子底下猛掐自己大腿。
赵心怡则努力维持表情管理，假装认真啃着排骨，实则眼睛滴溜溜地在三个主角之间来回扫视，内心狂喊：
来了来了！经典夹菜环节！周大学神完胜！
林耀不甘心，又找话题：
“沈昭，听说你最近在看《时间简史》？我也很喜欢霍金的理论……”
沈昭还没开口，周砚已经放下汤匙，擦了擦嘴角，语气平淡地接话：
“你指的是他关于黑洞辐射的理论，还是宇宙无边界假设？”
他顿了顿，看向林耀，
“或者，是他在《大设计》里提到的依赖模型的实在论？”
林耀：“……”
他其实只是粗略翻过，哪里记得这么清楚！
周砚也没等他回答，便侧头对沈昭说：
“你上次问的那个关于熵增定律和生命意义的问题，我找到几篇不错的论文，回去发你。”
沈昭眼睛微亮，点了点头：
“好。”
林耀彻底被晾在一边，像个试图加入高端学术讨论却被无情无视的小学生。
庄翰然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赶紧假装被可乐呛到，咳得惊天动地。
赵心怡一边“好心”地给他拍背，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忍住！专业一点！这才哪到哪！”
一顿饭下来，林耀屡战屡败，周砚兵不血刃。
全班同学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默默观赏着这顿“免费”的修罗场大戏，只觉得这顿饭吃得格外“值回票价”。
而风暴中心的沈昭，始终安静地吃着周砚夹来的菜，偶尔和他低声交流几句。
散场时，林耀看着周砚极其自然地拿起沈昭的外套递给她。
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这顿他精心策划、花了大力气的“团建”。
最终只让他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和周砚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以及……
沈昭眼里，从来就没有他的位置。
庄翰然搭着赵心怡的肩膀，看着林耀失魂落魄的背影，摇头晃脑地总结陈词：
“看见没？这就叫——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砚哥，稳！”
赵心怡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昭宝，绝！”
-
沈昭望着第二次月考成绩榜上，自己依旧稳稳排在第二的名字，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赵心怡在一旁亲密地抱着她的胳膊摇晃，语气满是崇拜：
“昭宝真厉害~！又是第二！甩开后面好多分呢！”
沈昭的注意力却没完全在成绩上，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你最近和庄翰然走得很近？”
她注意到最近庄翰然几乎天天都给赵心怡带零食饮料。
“对啊！”
赵心怡爽快承认，随即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
“他是在求我帮忙……”
沈昭挑眉：“？”
赵心怡凑得更近，几乎是用气音说道：
“他喜欢空翠！”
沈昭：“？？？”
这答案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下意识抬眼，目光越过赵心怡的肩膀，恰好看到不远处。
陆修然正站在走廊拐角，手里拿着一个似乎是手工做的小饰品，眼神专注又带着点紧张地望向赵心怡的方向。
沈昭看着那边偷偷观察赵心怡的陆修然。
再回想刚才赵心怡的话，心中顿时了然，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赵心怡完全没注意到陆修然的视线，还沉浸在“掌握独家情报”的嘚瑟中，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沈昭，小声吐槽：
“庄翰然这小样，瞒得可真够深的！要不是他求我帮忙在空翠面前说好话，打探空翠的喜好，我还被他蒙在鼓里呢！”
沈昭看着身边这个神经大条、毫无所觉的闺蜜。
又瞥了一眼那边因为赵心怡突然的动作而迅速躲回墙后的陆修然，一时竟有些无语。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她收回目光，看着还在喋喋不休分析庄翰然和孟空翠可能性的赵心怡。
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
“嗯，是挺能瞒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说庄翰然，还是在说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另一个“小样”。
赵心怡还在那嘚瑟，下巴扬得老高：
“那是！我是谁啊！火眼金睛！”
她话锋一转，胳膊肘暧昧地撞了撞沈昭，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语气兴奋：
“不过话又说回来，周大学神那心思，啧啧，司马昭之心——
路人皆知啊！还有林耀！昭宝，准备选哪个了吗？
姐妹我无条件透周大学神一票！当然……”
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坏笑：
“……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