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辰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精准地捕捉着前方两人的每一个细微互动。
周砚微微侧着头，目光低垂，专注地落在沈昭脸上。
那双平时总是清冷疏离的眼睛，此刻像是融化的初雪，漾着清晰可见的温柔。
他说话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许多，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而沈昭，虽然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淡定。
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却盛着细碎的光亮，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更是瞒不过盛·数据分析大师·星辰的火眼金睛。
阳光勾勒着两人并肩而立的轮廓，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甜丝丝的分子在欢快碰撞。
那氛围，和谐得像是自成一个小世界，旁人根本插不进去。
盛星辰的眉头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我懂了”的弧度。
就在这时，赵心怡风风火火地跑来了，嘴里还叼着半片面包：“星辰！昭宝！咦？周学神也在啊……”
她话音未落，就被盛星辰一把拽住了胳膊。
“嘘！”
盛星辰压低声音，用眼神疯狂示意她看前面那两人。
同时另一只手在赵心怡背后飞快地比划着暗号——
食指和中指交叉（cp成了！），眼睛挤得快抽筋。
赵心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瞪大了眼睛，嘴里的面包差点掉出来。
她立刻心领神会，激动地反手抓住盛星辰的胳膊，两人无声地用眼神和夸张的口型交流起来：
赵心怡：（瞪大眼，用口型）什么情况？！
盛星辰：（疯狂点头，推眼镜，用气音）持续观察！数据稳定！甜度超标！
赵心怡：（捂嘴，激动跺脚）我就说吧！啊啊啊！
盛星辰：（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小声，但自己脸上的兴奋也藏不住）
两个女孩躲在后面，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的侦探，挤眉弄眼，无声地狂欢，恨不得立刻掏出手机在【富婆萌】群里进行现场文字直播。
而前方的周砚和沈昭，似乎完全沉浸在他们自己的对话里，对身后那两道快要实质化的、充满“姨母笑”的视线浑然不觉。
阳光，少年，少女，以及身后激动得快扭成麻花的闺蜜团。
教学楼的二楼走廊，凭栏处。
林耀原本只是心烦意乱地靠着栏杆透气，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楼下喧闹的人群。
然而，那抹熟悉的身影总是能轻易地抓住他的视线。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她身边那个同样耀眼、却让他胸口发闷的周砚。
以及……
两人之间那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清晰感受到的、旁若无人的融洽氛围。
周砚微微倾身的姿态，沈昭抬头倾听时唇角那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还有旁边那两个女生挤眉弄眼的兴奋样子……
这一切，都像是一根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他的眼睛里，钉在他的心口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冰冷的金属栏杆硌得掌心生疼。
从这个角度看去，阳光正好洒在那两人身上，像是舞台中央唯美的追光，将他们与周围灰暗的人群区隔开来，美好得……刺眼。
而他，却只能躲在楼上冰冷的阴影里，像一个局外人，一个多余的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和落差感再次汹涌而来，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他看到她因为周砚的一句话而微微弯起的眼睛，那是在他面前从未展现过的轻松和信任。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楼下那幅“美好”的画面，额头重重抵在冰凉刺骨的瓷砖墙面上，试图用那冰冷来镇压胸腔里翻腾的酸涩和痛楚。
每一次闭眼，都是阳光下发光的她，和站在她身边、那个本该是自己的位置上的周砚。
喉咙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和苦涩。
走廊里的冷风穿过，带起他额前凌乱的碎发，却吹不散周身那浓得化不开的颓败和绝望。
沈昭抬眸，与林耀对视。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了前世的某一刻了。
那个时候，她在楼上看着他，可他的目光没有为她停留。
沈昭下一刻不着痕迹地移开了。
可林耀仿佛被抓住了呼吸，那一刻，他清晰地感知到沈昭似乎在透过看他看这些什么。
可他没看懂。
就在盛星辰和赵心怡在后面疯狂进行眼神交流时，沈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或许是那道来自上方的、过于专注甚至带着某种沉重压力的视线。
她下意识地抬眸，循着感觉望去。
目光穿越楼下喧闹的人群，精准地撞上了二楼走廊栏杆处，那个倚墙而立、脸色苍白的少年——
林耀。
他正死死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得惊人，里面翻涌着痛苦、不甘、迷茫，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绝望？
四目相对的瞬间。
沈昭的心湖几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
不知为何，前世某个被尘封已久的画面，猝不及防地撞入脑海——
也是类似的角度，只不过位置调换。
她站在教学楼的更高处，趴在栏杆上，目光小心翼翼地、带着隐秘的期待，追随着楼下那个被众人簇拥、光芒万丈的少年。
而他，谈笑风生，目光掠过无数仰望他的面孔，却从未……为她停留过哪怕一秒。
那种小心翼翼的仰望和求而不得的酸涩，隔着一世的光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痕迹。
沈昭的眼神有瞬间的恍惚和游离，仿佛透过此刻林耀痛苦的眼睛，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但这失神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
下一刻，她便极其自然地、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目光重新落回身旁的周砚身上，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只是无意间扫过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她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甚至带着点方才未散的笑意，继续听着周砚说话。
自然得……近乎残忍。
然而，楼上走廊的林耀，却在沈昭移开视线的瞬间，仿佛被人骤然扼住了呼吸！
心脏猛地一缩！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
捕捉到了沈昭刚才看他时，那极其短暂的一刹那的……恍惚和穿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