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跳骤然失序。
他垂下眼睫，避开她清澈的目光，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就在沈昭以为他不会回应这句调侃时，周砚却忽然抬起了眼，目光深深地看向她，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认真：
“……你听过摄影三要素吗？”
“嗯？”
沈昭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怔，“相机型号？专业参数？”
周砚的目光依旧牢牢锁着她，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每个字都像是敲在彼此的心弦上：
“模特好看。”
他顿了顿，像是在强调。
“模特好看。”
再顿。
“模特好看。”
一连三句，一模一样的四个字，没有任何技巧参数，只有最直白、最核心的“要素”。
金色的落叶在他们身边静静飘舞。
沈昭彻底愣在了原地，瞳孔微微放大，看着周砚那双无比认真、甚至带着某种炽热温度的眼睛。
心跳莫名其妙地跟着漏跳了好几拍。
周砚看着她愣怔的模样，看着她渐渐染上绯红的脸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和得逞般的满足。
夜晚的公寓格外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
沈昭正窝在沙发里看书，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妈妈】。
她放下书，拿起手机接通：“妈。”
电话那头传来魏霞干练却略带疲惫的声音：“昭昭，睡了吗？”
“还没，在看会儿书。妈你还在加班？”
沈昭听到背景里隐约有键盘敲击声。
“嗯，还有个项目收尾。”
魏霞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歉意。
“昭昭，妈妈是想跟你说寒假的事。今年项目排得太满，我可能……没办法抽出太多时间陪你。到时候接你过来，估计大部分时间也得你一个人待着……”
魏霞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愧疚。
她事业心强，但也深知对女儿有所亏欠。
沈昭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对于这样的安排，她早已习惯，甚至可以说是预料之中。
前世便是如此。
她握着手机，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窗外城市的灯火上，停顿了几秒。
就在魏霞以为女儿会像往常一样，懂事地说“没关系，妈你忙你的”或者“我一个人可以”的时候。
沈昭却忽然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清晰的、不同于以往的试探：
“妈，”她顿了顿，“如果……我是说如果，不去你那边的话……我可不可以，去谢阿姨家暂住一段时间？”
电话那头明显安静了一瞬。
魏霞显然愣住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谢阿姨？
周砚的妈妈谢莹婉？
她的好闺蜜？
女儿竟然……
主动提出想去别人家？
这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
要知道，沈昭从小到大性格孤僻，极度抗拒陌生环境和人际交往，就连她这个母亲，有时候都觉得女儿像一块捂不热的冰。让她主动提出去别人家做客，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巨大的惊讶过后，魏霞心里涌上的竟是难以言喻的惊喜和欣慰！
女儿……是
不是终于开始愿意打开心扉，接触外面的世界了？
这绝对是好事啊！
“真的吗？”
魏霞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惊喜和难以置信，“你想去谢阿姨家？当然可以啊！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谢阿姨不知道多喜欢你！我这就给她打电话！她肯定高兴坏了！”
魏霞的语气变得异常兴奋和积极，仿佛生怕女儿反悔似的，一连串地说道。
“哎呀这真是太好了！我这就跟莹婉说！她家周砚不是跟你同校吗？还能一起学习有个照应！比你自己闷在家里好多了！好好好！妈妈这就安排！”
沈昭听着电话那头母亲难得如此激动和高兴的声音，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可能已经拿起另一部手机准备拨号的样子，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只是……
不想一个人待在母亲那个冰冷空旷的大房子里，只是……
下意识地选择了那个有周砚在的、让她感到安心的地方。
却没想到母亲的反应这么大。
“妈，你也别太着急……”
沈昭试图让她冷静点。
“不着急不着急！我这就联系！”
魏霞的声音依旧兴奋，“昭昭你能这么想妈妈太高兴了！那你早点休息！妈妈这就去跟你谢阿姨说！”
说完，不等沈昭再说什么，魏霞就风风火火地挂断了电话，想必是立刻去联系她的好闺蜜谢莹婉了。
沈昭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看着窗外，有些怔忡。
事情……
就这么定下了？
寒假，要去周砚家……
住了？
电话这头，魏霞几乎是秒速拨通了闺蜜谢莹婉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没等那边“喂”完，魏霞兴奋激动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莹婉！莹婉！是我！天大的好消息！”
正敷着面膜享受睡前放松时光的谢莹婉被这高八度的嗓门吓了一跳，差点把面膜笑裂：
“霞姐？怎么了这是？中彩票啦？”
“比中彩票还好！”
魏霞激动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是昭昭！我家昭昭！她刚才主动跟我说，寒假想去你家住！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
谢莹婉猛地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面膜“啪嗒”一下掉了下来，她也顾不上了，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昭昭？真的假的？她真这么说了？”
“千真万确！我刚跟她通完电话！”
魏霞的声音里都带上了点哽咽，是高兴的。
“这孩子……这孩子终于愿意走出来了！我真是……我真是太高兴了！莹婉，可得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麻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谢莹婉也激动得不行，“昭昭能来我求之不得！哎呀太好了！正好跟周砚做个伴！那小子一天到晚闷得很，有昭昭在肯定好！房间都是现成的！我明天就去收拾！”
两个母亲隔着电话，都为沈昭这罕见的、主动的“社交突破”而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地讨论起细节来，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期待。
而此刻，周砚正巧从书房门口路过，他本是下楼倒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