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渊死战,司契道体重创,借归寂之心余力,遁入深层时空乱流。周身裂痕密布,道基摇曳,唯靠太初生机种吊住一线本源不灭。混沌双眸黯淡,却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循着轮回天尊残念所指,于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乱流中,艰难感应着“万灵祖墓”的方位。
那并非寻常墓冢,乃太初纪元乃至更早时代,无数强大生灵、乃至一方世界寂灭后,其残存灵韵与寂灭道则沉淀、归葬之所,是比归墟更为古老、更为神秘的终极安息地,亦是寂灭的源头之一。寻常修士,莫说寻找,便是稍稍靠近,亦会被那万古沉淀的死寂同化,归于虚无。
然司契身负归寂之心,又得太初生机种护体,对寂灭的感知已臻化境。于无尽乱流中漂泊不知几许岁月,其间数次险被时空裂缝吞噬,或遭遇游荡的寂灭孽物,皆凭残存道力与归寂之意惊险化解,伤势却愈发沉重。
这一日,前方乱流骤然平复,呈现出一片绝对的黑暗与寂静。那并非虚空,而是一种连“存在”本身都趋于消亡的“无”。黑暗中,隐约可见无数巨大的、形似棺椁或墓碑的阴影悬浮,散发出令人神魂冻结的古老死气。正是万灵祖墓入口!
司契强提精神,催动生机种,绿芒如豆,护住周身,缓缓踏入这片终极死寂之地。
一入其中,压力骤增。无处不在的沉眠意志与终结道韵,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感知。若非归寂之心与之同源,恐顷刻间便会道心失守,化为墓中一捧尘埃。他小心翼翼,避让开那些散发着不可招惹气息的巨大阴影,向着墓境深处,那与自身所持钥匙碎片产生微弱共鸣的方向潜行。
祖墓之内,无有时间流逝之感,唯有永恒的沉寂。沿途所见,皆是匪夷所思之景:有真龙之骸蜿蜒如山脉,鳞甲黯淡,龙首低垂,似在忏悔;有神凰羽翼铺展如星云,光华尽失,唯余灰烬;更有诸多形态奇古、难以名状的巨兽或人形遗骸,皆保持着寂灭瞬间的姿态,凝固万古。它们的死,非是毁灭,而是彻底的“归无”,连一丝灵性涟漪都未曾留下。
司契心神震撼,于此地,他对“寂灭”的理解愈发深邃。归寂之心亦微微搏动,与这片万灵安息之地产生着玄奥的共鸣。
终于,他抵达共鸣源头。那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小丘,由无数细碎的、失去所有光泽的骨骼与尘埃堆积而成。丘顶,插着一截断裂的、色泽灰暗的石钥,半截没入丘中,露出的部分布满裂痕,与司契眉心的碎片形制相仿,气息同源,却更为古老沧桑,且透着一股深沉的悲悯之意。
第二枚轮回之钥碎片!
司契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就在他伸手欲取之际,异变陡生!
小丘四周的虚空,猛地扭曲,四道身影无声无息浮现,将他围在中心!这四道身影,并非祖墓中原有的沉眠遗骸,而是周身缠绕着与神骸同源的污秽死气,形态各异,或为骨妖,或为魂影,气息皆达道境边缘,眼神空洞,唯有对钥匙碎片的贪婪与对生者的杀意!
“神骸爪牙……竟先一步埋伏于此!”司契心头一沉。显然,神骸之眼虽在葬星渊受创,却早已推算出他可能前来寻找钥匙碎片,在此布下杀局!这些爪牙,应是其以秘法催动,借祖墓死气隐匿,专司守株待兔!
“交出碎片,或可留你全尸,融入此墓!”为首一具身披残破星官袍的骨妖,发出沙哑厉啸,骨爪挥动,引动周遭死寂之气,化作无数灰黑锁链,缠向司契!其余三影亦同时出手,或喷吐蚀魂幽火,或演化丧钟魔音,攻势狠辣,封死所有退路!
若在平日,司契全力施为,未必不能周旋。然此刻,他重伤未愈,道力十不存一,归寂之心联系微弱,面对四名同阶强敌围攻,形势危如累卵!
“唯有搏命!”司契眸中厉色一闪,不顾道基崩裂之险,强行引动归寂之心残留之力,周身灰芒暴涨,化作一道环形冲击,硬撼四方来袭!
“轰——!”
能量对撞,司契身形剧震,口中喷出暗金道血,周身裂痕迸开,气息愈发萎靡。然那四名爪牙亦被震退数步,攻势为之一滞。趁此间隙,司契咬牙猛扑向那小丘上的石钥碎片!
“休想!”骨妖怒吼,与其他三影再次扑上,死气滔天!
司契左手紧握生机种,磅礴生机强行灌入残破道体,维持不灭,右手则并指如剑,将最后一丝归寂道韵凝于指尖,点向那石钥碎片!他并非要硬取,而是要以其同源气息,引动碎片本身残存的灵性!
“嗡——!”
指尖触及碎片的刹那,石钥猛地一颤,一股纯净、悲悯、承载着万灵安息愿力的古老道韵苏醒,化作一道柔和光罩,将司契护住!四名爪牙的攻击落在光罩上,竟如泥牛入海,被那悲悯之力悄然化去!
“祖墓安息之力……岂容尔等污秽惊扰!”司契低喝,借碎片之力,反手一掌拍出!掌风中蕴含的已非纯粹寂灭,而是融合了此地万灵沉眠意境的安息道则!
“噗!”
首当其冲的骨妖,周身死气如雪遇阳春,迅速消融,发出凄厉惨嚎,身形寸寸瓦解,重归祖墓尘埃。其余三影亦受重创,惊骇后退。
司契趁势,一把拔出那截石钥碎片!碎片入手温凉,那股悲悯安息之力涌入体内,竟与他自身的归寂道韵、太初生机微妙融合,开始缓慢滋养他濒临崩溃的道基,眉心的第一枚碎片亦传来欢欣的共鸣!
然而,强行催动力量的代价也随之而来。他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全靠意志支撑。此地不可久留,神骸必有后手!
他正欲遁走,祖墓深处,一股远比四名爪牙恐怖无数倍的意志,缓缓苏醒!冰冷、死寂,却带着一丝神骸独有的污秽贪婪!
“窃钥者……留下吧!”
一只由纯粹祖墓死气凝聚的巨手,遮天蔽日,自黑暗中探出,抓向司契!其威势,已超越道境,堪比神骸分身亲临!
司契面色惨白,心知已是生死一线!他猛地将两枚钥匙碎片贴合,同时引动归寂之心最后余晖与太初生机种全部力量!
“以吾道为引,双钥共鸣,开!”
嗡——!
两枚碎片光华交织,一道虚幻的、似有似无的门户在司契身前一闪而逝!门户另一端,传来时光紊乱的气息!
司契用尽最后力气,投入门户之中!
巨手抓空,轰然拍落,将那小丘夷为平地。祖墓重归死寂,唯有那苏醒的意志发出不甘的咆哮。
而司契,则坠入了一条光怪陆离的时光通道,伤势极重,意识模糊,唯能感到手中两枚碎片正缓缓融合,散发出全新的道韵……
下一站,将是更为神秘的——“时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