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洞穴通道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白渊还是不想和他们发生正面冲击,把灵力隐蔽的更深。
士兵乙挠了挠戴着头盔的后脑勺,上下打量着黎白鸢。
视线扫过那超越凡俗的容貌,尤其是那极具辨识度的银发紫眸和……那两粒恰到好处的朱砂痣。
感觉到黎白鸢周身蛊毒气息,似乎与这幽蚀族的巢穴有几分微妙的融合。
他下意识地将黎白鸢误认作,此地的幽蚀族半妖,刚想挺直腰板,摆出魔族正规军“高人一等”的架子——
“等等!”
士兵甲却猛地眯起眼睛,头盔下的视线死死钉在黎白鸢脸上。
他看得更仔细,尽管白渊隐藏了所有非人特征,但那张脸——
左眼睑下与右唇角边那两点极小的、宛若精心点染的朱砂痣,在他白皙近乎透明的肌肤上,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昳丽与妖冶,尽管他此刻神情疏离如冰。
这分明是……
士兵甲蓦然瞪大双眼,如同见了鬼魅,手指颤抖地指向黎白鸢,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劈叉:“不、不好!他是黎白鸢!!那个九尾狐仙尊!”
士兵乙愣了两秒,大脑才处理完这个爆炸性的信息。
他猛地将目光重新投向黎白鸢,然而,就在他视线聚焦的刹那,原本站在数步之外的黎白鸢,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消失!
下一瞬,一股带着白梅香的风拂面而来。
白渊已如瞬移般闪现至他眼前,那张惊为天人的容颜在极近的距离下,带来的是无法言喻的视觉冲击与凛冽杀机——
美颜暴击!
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白渊双手已于胸前,结成一个简洁的法印,指尖流转过一丝赤红的光晕。
他并未动用耗神的大型幻术,右拳骤然燃起炽热而灵动的赤色狐火,那火焰并非凡火,带着纯净的仙家法力,却又有着狐火特有的诡艳。
毫不留情地、精准地砸向士兵乙的头盔!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盔甲的震颤。
士兵乙甚至来不及格挡,整个人被这股巨力砸得踉跄后退,头盔凹陷下去一块,脑中嗡嗡作响。
“找死!”
士兵甲怒吼一声,腰间附魔长剑瞬间出鞘,带着一道乌黑的魔气,如毒蛇般猛地刺向黎白鸢后心!
白渊仿佛背后长眼,足尖在原地轻轻一点,身体如失去重量般优雅地翻腾而起,不仅险险避开了致命的剑锋,更在腾空的刹那间。
足尖轻盈如蝶落花枝,精准地点在了对方疾刺而来的剑身之上。
士兵甲瞳孔一缩,手腕猛震想将黎白鸢甩下,却见黎白鸢借力再次跃起,身姿翩然如鹤,同时右手凌空一挥——
“赤焰狐火!”
一大蓬炽热的狐火凭空而生,如同拥有生命般扑向士兵甲,瞬间缠绕上他的魔铠,疯狂燃烧起来!
火焰灼烧金属与皮肉发出“滋滋”声响,士兵甲吃痛地惨叫几声,在地上翻滚试图扑灭这附骨之疽般的仙火。
两个士兵彻底被激怒,耻辱与剧痛让他们疯狂。
他们挣扎着爬起,挥舞着散发不祥魔光的兵器,施展出中阶的魔族妖术,暗影箭与腐蚀性能量球,朝着黎白鸢激射而去!
白渊身形在狭窄的空间内闪转腾挪,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每一次移动都带着行云流水般的美感,却又暗藏杀机。
锋利的剑刃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削断了几缕飘扬的银白发丝,发丝尚未落地,他已抓住对方攻击的间隙,欺身而近!
手刀裹挟着狐火劈向对方腕关节,侧踢精准地踹中膝弯,肘击重重落在腹部铠甲连接处……
他的攻击并非蛮力,而是将灵巧、速度与瞬间爆发的火焰法力完美结合,每一次接触都伴随着狐火的灼烧与骨骼的错位声响。
火光跳跃间,那抹白色的身影是唯一的主宰,将暴力演绎成了一种近乎艺术的压制。
片刻后,两名士兵已狼狈地瘫倒在地,盔甲破损,身上多处焦黑,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白渊微微喘息,平复着体内翻腾的灵力。
他优雅地抬手,拂去衣襟上沾染的些许尘土,走到挣扎着想爬起的士兵乙面前,缓缓蹲下身子。
紫眸低垂,里面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怎么从这里离开?”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不等士兵乙回答,旁边硬气的士兵甲就以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姿态反驳道:
“呸!休想!我们绝不会告诉你的!”
他强忍着痛楚,冷笑两声,试图找回场子:“哼哼,你等着吧!过会儿我们的支援军就来了!到时候看你往哪儿跑!”
白渊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只是抬起头,目光投向一旁那巨大而沉寂的魔界石府门,面无表情地陈述:“你说的是那个?”
士兵甲一愣,强撑着剧痛扭过头望去,随即大惊失色:“它、它怎么关了!?”
一直在旁边闷着头装死的士兵乙,终于尴尬地干笑几声,弱弱地开口道:“那个……刚刚打架太投入……忘记维持府门的法术了……”
这临时搭建的魔界传送门,需要持续注入魔力才能保持开启。
士兵甲目瞪口呆,彻底绷不住了,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不是傻!?!”
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白渊蹲着身子,用手掌托着线条优美的下巴,好似纯良地笑了笑,唇角弯起的弧度却毫无温度。
“所以,现在能告诉本尊,怎么出去了吗?”
士兵甲看着黎白鸢那“和善”的笑容,又瞥了一眼旁边快要散架的队友,咽了咽唾沫。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脸上的硬气瞬间瓦解,唯唯诺诺地点点头:“跟、跟我来吧……” 终究还是怕被揍。
白渊撑着膝盖站起身,身姿挺拔,紫眸冷冽地扫过两人,警告道:“别耍花招。”
士兵甲讪笑道:“哪、哪敢啊……”
两人互相搀扶着,撑起剧痛无力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在前面带路。白渊与他们保持着数步的安全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
只见士兵甲将白渊带到了一个看似毫无特色的死胡同前。
他在光滑的石壁上用手指勾勒出一个诡异的符咒,然而,石壁表面并未发出任何光晕,或产生任何肉眼可见的变化。
两名士兵站在石壁旁,对黎白鸢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渊紧盯着那看似实体的石壁,心想:这是要我穿过去?与之前被吸入的方式一样?
他心中警惕,但此刻别无选择。
他谨慎地靠近,伸出修长的指尖,轻轻触向那冷硬的石壁——
就在接触的瞬间,熟悉的吸力再次传来!身体仿佛化作流水,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又是一阵短暂的天旋地转。
待视野重新清晰,他已被石壁“吐”了出来,落地点正是他来时的山洞入口处。
他甩了甩略微昏沉的脑袋,迅速观察四周,确认了方位。山洞里隐约还传来玄珥,和家长们焦急的呼喊声。
白渊心中一紧,正想立刻返回山洞与玄珥汇合,只是刚迈出第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黎白鸢?”
那声音冷淡得听不见一丝起伏,如同冰泉滴落深潭,在这空旷的山谷间显得格外清晰。
被喊出这个名字,白渊脚步猛地一顿,霍然回头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一个身着连帽黑袍的女人静立在不远处。
宽大的帽子将她大半张脸都遮掩在阴影之下,只露出线条优美、嫣红饱满的唇,和一抹精致削尖、白皙得有些过分的下巴。
白渊皱了皱眉,紫眸中闪过一丝警惕与疑惑,冷声问:“你是谁?”
“我?”
那女人突然笑了,笑声如铜铃般清脆,却又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肆意与猖狂。
她优雅地、一步步慢走上前。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压力骤然降临,如同实质般压在白渊心头,让他呼吸猛地一窒!
更清晰的是体内那股熟悉的、被引动的悸动——蛊毒蠢蠢欲动,如同被唤醒的毒蛇,开始在他经脉中啃噬!
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他额头沁出冷汗,步伐不可避免地变得虚浮,只能勉强向后退去。
可那女人步步紧逼,不疾不徐。
她的眼睛虽然隐藏在那深不见底的黑帽阴影下,白渊却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投射而来的、炽热得近乎贪婪的目光。
那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更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白渊心念电转,此刻被这诡异女人缠上,绝不能将危险引向玄珥和那些凡人。
看来,只能独自应对了。
他背在身后的手上,指尖微动,偷偷起诀,一丝微不可查的火光在指尖酝酿,准备主动发动攻击。
然而,就在他凝聚法力的刹那,体内蛊毒如同被彻底引爆!
排山倒海的剧痛席卷而来,眼前阵阵发黑,别说战斗,连维持站姿都变得极其艰难,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那女人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嘴角牵起一抹疯狂而愉悦的弧度。
她缓缓抬起手,那只手苍白得毫无血色,指甲却透着幽暗的光泽,径直伸向黎白鸢的脸颊。
白渊下意识地闭上眼,预想着那冰冷危险的触感——
千钧一发之际!
天空骤然传来一声撕裂空气的锐响!
一道黑影如同陨石般从天而降,伴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地面为之猛烈震颤了三抖!
预期的触碰并未到来,白渊在地面的震动中恍然睁开眼。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与那女人之间——是翟刃寒!
他手中的长剑已然出鞘,剑身闪烁着冷冽的寒光,此刻正直直地刺入那黑袍女人的胸膛,将她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那女人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只是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便再无声息。
翟刃寒动作利落至极,手腕一抖,便将剑刃从女人身上抽回。
随着剑身离体,那女人的“身体”竟如同破碎的泡影,迅速化作一缕黑烟般的虚影,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与此同时,白渊体内那翻江倒海的蛊毒不适感,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他怔愣地看着前方背对着他的男人。
翟刃寒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宽大的斗笠遮住了他的发髻与部分轮廓,面上覆着黑布,只留下一双眼睛。
手上戴着半指黑色手套,紧握着那柄古朴的长剑。唯一暴露在外的,便是那双眼睛——
左眼瞳孔是极致的纯黑,如同最深沉的黑曜石,深不见底;右眼则被一道又长又狰狞的刀疤贯穿,原本的瞳孔变成了失焦的、冰冷的银白色,仿佛凝结的冰霜。
这双异色的眼眸,此刻正淡漠地扫过女人消失的地方,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翟刃寒还剑入鞘,发出“铿”的清响。
他敏锐地感觉到旁边那道毫不掩饰的视线,于是侧过头,那双异色瞳平静地回望黎白鸢。
白渊直直地看着他,尚未完全从刚才的惊变中回神,下意识地问:“她死了吗?”
翟刃寒的声音传来,冷淡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没有一丝波澜:“没有,刚才只是虚影。”
白渊点了点头,心下稍安,却又更加沉重。虚影便有如此威压……
翟刃寒垂着眼,银白色的右眼与深黑的左眼同时落在黎白鸢身上。那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的穿透力,他似乎有话想说,但习惯性的沉默让他欲言又止。
白渊先察觉出来他细微的停顿,主动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翟刃寒也不迂回,直截了当地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你身上,有和那女人一样的气息。”
白渊微微一怔,随即坦然点头,紫眸中闪过一丝复杂:“这是蛊毒。”他并未隐瞒。
翟刃寒对此并没有给出任何多余的关心或追问,只是自顾自地陈述下一个事实,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你被盯上了。”
白渊微微皱眉,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翟刃寒对此并没有给出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那异色的双瞳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直抵核心。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白渊一时和他僵持不下,这沉默让他有些不自在,便缓解尴尬般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还在镇上?”
翟刃寒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如同在执行公务汇报:“魔物未除。”
白渊点了点头,心想果然如此。
他又问:“那你现在是不是要走了?” 他潜意识里觉得,这样的人物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翟刃寒却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很小,但很肯定:“不会。”
“为何?”
翟刃寒的目光再次落在黎白鸢身上,那冰冷的语调说出了让白渊无语凝噎的理由,“刚才那女人还会回来。”
白渊耐着性子,重复了不久前的问话:“你怎么知道?”
翟刃寒的回答也如同复制粘贴,冰冷而笃定:
“因为你被盯上了。”
“……”
白渊彻底无语,看着眼前这个惜字如金、逻辑却自成一套的捉妖师,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