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歇,葬雪渊入口处,一道颀长孤寂的身影已不知伫立了多久。
靳千阑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衣料挺括,更衬得他肩宽腿长,身姿比数月前更为挺拔结实,隐约有了成年男子的轮廓。
他周身的寒气似乎已内敛入骨,唯有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向那条被冰雪覆盖的小径。
眸底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急切与近乎灼热的期盼,仿佛要将这冰天雪地都融化。
当远处那抹熟悉的、清冷如月华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靳千阑的心脏猛地一跳。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猛地冲出了院门,踏碎一地积雪,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淡淡的残影,飞快地奔向那人。
“主公!”
清朗却带着难以抑制激动情绪的喊声打破了雪原的寂静。
不过瞬息,靳千阑已奔至黎白鸢面前,他甚至来不及完全刹住脚步,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与蓬勃的热意。
便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地将黎白鸢那看似单薄清瘦的身子紧紧拥入了怀中。
手臂收得极紧,勒得白渊微微蹙了下眉,那力道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珍重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仿佛要将这数月分离的时光都彻底挤压出去,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白渊被靳千阑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过头的拥抱撞得微微一晃,鼻尖瞬间盈满了少年身上清冽的冰雪气息和一丝阳光烘烤过般的、独属于年轻人的蓬勃热意。
他略显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银白色的长睫讶异地轻颤了一下,随即那总是淡漠的琉璃色眼眸中漾开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欣慰笑意。
白渊并未推开他,只是抬起骨节分明、莹白修长的手,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拍了拍靳千阑肌肉紧绷的后背。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清润:“嗯,本尊来了。”
[嗷嗷!好甜好甜!!我的cp你们好好的!]
[嘿嘿嘿,小蛇好像只大狗狗,对主人摇尾乞怜的。]
[黎妃这句话感觉好宠~]
[“靳黎”你们终于同框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少年身躯的变化,变得更加坚实有力,蕴藏着蓬勃的力量。
以及那透过衣料传来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依赖与纯粹喜悦。
待靳千阑稍稍松开一些禁锢,但仍固执地环着他的腰背,白渊刚想抬头询问他修行如何,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异常明亮、专注得近乎灼热的眼睛。
那眼底翻涌的情绪浓烈得让黎白鸢微微一怔。
下一瞬,靳千阑毫无预兆地低下头,略显干燥却温热的唇瓣,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笨拙和急切,精准地覆上了黎白鸢微凉柔软的唇。
只是一个简单至极的、毫无技巧可言的相贴,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唇上细微的纹路和因紧张而产生的、微不可察的颤抖。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亲、亲了?!]
[mua的!两百五十章,终于整了点朕爱吃的!好好好,重赏!]
[亲了亲了亲了亲了亲了亲了亲了亲了亲了亲了亲了亲了亲了亲了!!好激动啊!!]
[好了,纯爱组你们锁死吧……]
白渊整个人瞬间僵立当场!
银白色的长睫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被风雪惊扰的冰蝶,那双总是平静无波、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琉璃色眼眸难以置信地睁大。
里面清晰地映出靳千阑放大的、带着懵懂却异常认真神情的脸庞。
一股极其陌生的、强烈的酥麻触感从相贴的唇瓣猛地窜遍全身,让他指尖都不受控制地微微蜷缩发麻。
白渊清隽的脸上出现了近乎空白的茫然,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彻底冻结。
靳千阑只是那样贴着,一触即分,很快便退开了些许,依旧用那双清澈专注、不染尘埃的眼睛望着他。
仿佛完成了一个极其重要且正确的仪式,甚至嘴角还无意识地扬起一点满足的、天真无邪的细小弧度,带着邀功般的期待。
白渊却还僵在原地,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
过了好几息,他才仿佛极其缓慢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和难以置信的懵然。
“你……为何……吻我?”
白渊完美无瑕的脸上甚至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绯色,虽然很快褪去。
靳千阑看着黎白鸢似乎并未生气,只是困惑,便更加理直气壮起来,神情认真地回答,仿佛在陈述一个天地至理。
“殷爵告诉我,亲吻是表达‘喜欢’的举动。和‘喜欢’的人久别重逢后,就应该要亲吻。”
他顿了顿,微微偏头,眼神纯然不解,像一只困惑的大型犬,“我喜欢主公,重逢了,所以吻您。不对吗?”
他的话语直白得惊人,眼神干净得像雪原之上未被污染的天空,没有丝毫狎昵或情欲,只有一种孩童般的、认死理的赤诚。
[对对对对对对对对对对!!!不许忤逆我的cp!!!!]
[哈哈哈,就知道是殷爵把人小孩带坏了~但,教得好!!]
[噗,得了吧~你的“爱情导师”还在为爱所困呢~我想问殷爵什么时候才能对慕容璃表白?!快点啊!]
[啊哈!所以小蛇这是表白了嘛!!]
白渊瞬间明了——这定然是封印松动、情感认知开始复苏却又混乱不堪的表现。
见黎白鸢只是看着自己,那双琉璃眸中神色变幻,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样并未回答。
靳千阑脸上那点小小的满足和理直气壮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小心翼翼的不安和忐忑。
他浓密的剑眉微微蹙起,试探着问,声音都低了几分:“主公……我是不是……做错了?”
白渊听到他带着明显忐忑的声音,终于从复杂的思绪中彻底回过神来。
他摇摇头,压下心头那点奇异的感觉,尽量用平和的语气纠正道:“没有怪你。只是……亲吻,并非对任何人都能做的行为。”
他斟酌着用词,目光微微移开,似乎有些难以直视少年那双过于纯粹的眼睛。
“‘吻’……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它通常只存在于……关系非常亲密、特殊的人之间。”
不等黎白鸢说完,靳千阑就急切地打断了他,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似乎对黎白鸢的话感到不解甚至有些委屈的不满。
“我不认为我对谁都能‘献上一吻’。”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和斩钉截铁。
“我只对主公您这样。”
[太好了诡秘们!小蛇他张嘴了,我们有救了!!]
[有嘴的cp……谁懂?好爽!!你们99吧!]
[咳咳咳,喂,作者亲亲不是我们要看的啊!我要看砰砰砰!!听到了吗?我要看砰砰砰!!!]
白渊闻言,一时竟语塞。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靳千阑确实是那样一个人——冷漠、疏离、对旁人爱搭不理,所有罕见的情绪波动和关注,似乎都只给了自己。
他看着少年那副“我只认你、只有你”的纯粹又固执的模样,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抬手用莹白的指尖揉了揉自己微蹙的眉心,结束了这个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的话题:“……先进去吧。”
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和无奈。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小院。
屋内,殷爵和慕容璃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的凝滞。
慕容璃浅粉色的长发有些微乱,眼眶还带着未褪尽的微红,像沾染了桃花汁液,却安静地站在殷爵身侧,长睫低垂,默许了同行的决定。
殷爵则脸色不太自然,那双蓝绿色异瞳闪烁不定,但身体姿态却隐隐将慕容璃护在身后。
白渊目光扫过,并未多问,先是走向一直沉默立于窗边、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墨嵩,郑重地向这位老人躬身行了一礼。
“数月来,有劳先生悉心教导。”
墨嵩受了这一礼,枯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在黎白鸢和靳千阑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淡淡道:“份内之事。”
他目光再次落回黎白鸢身上。“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屋角。
墨嵩枯瘦的手指微动,布下一个简单的隔音结界。
他浑浊却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直视着黎白鸢,缓缓开口,声音干涩低沉,带着试探:“仙尊可知……他之血脉,并非寻常?”
白渊神色不变,坦然迎上他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清晰而平静地应答。
“晚辈知晓。靳千阑乃玄蛇后裔。”他答得没有半分犹豫,显然早已洞悉。
墨嵩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的波澜,微微颔首,语气却陡然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意味。
“既已知晓,更需慎之又慎。此事,切不可外传。尤其……绝不能让天庭知晓半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如同寒铁摩擦,“否则,于他,于你,皆是百害而无一利,恐招致倾天之祸。”
墨嵩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安静等待、目光却始终如影随形般追随着黎白鸢的靳千阑,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此子心性……虽经历巨变,封印未除,记忆残缺,却仍存一丝至纯赤诚。他极为依赖信任仙尊,甚至……”
墨嵩的话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枯瘦的喉结滚动,似乎斟酌着极其重要的用词。
“……甚至能为仙尊,压下些不该有的念头与本能。望仙尊……能善加待之。假以时日,此子必能成为仙尊身边最锋利的刃,最坚实的盾。”
白渊安静地听完,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平静、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唯有眼底最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与深思。
他再次向墨嵩郑重行礼,动作优雅而充满敬意:“先生之言,晚辈谨记于心,绝不敢忘。先生放心。”
道别之后,白渊不再停留,带着靳千阑、殷爵与慕容璃,踏上了离开葬雪渊的云舟。
风雪在他们身后渐渐合拢,将那一段与世隔绝、充满了痛苦磨砺与微妙情感的修行岁月,悄然掩埋于茫茫雪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