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希望祁同伟升得太快,至于具体职务,
却一句未提,这已经很明显,
其实他愿意让祁同伟上去,这师徒俩在演一出险中求胜的戏。
吴春林极力低下头,
强迫自己不看向高育良,这师徒俩的胆量实在惊人。
这不是一般人敢做的决定,而他们早已付诸行动。
昨天得知消息时,他设想过多种应对方案,
却唯独没想到他们敢这样火中取栗,汉大帮果然不一般。
沙瑞金也没料到高育良会如此强硬,直接掀了桌子。
但他依然仔细听着高育良的每一句话,
并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漏洞。
他并不知道高育良已掌握内情,
只是自信抓住了关键,于是毫不退让地回应:
“育良同志,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拔苗助长,从来都不是好事。
我明白你的顾虑,祁同伟是你最得意的学生,
你担心他升得太快难以驾驭,这我懂。
但一个干部要快速成长,就得不断加担子,
这一点你比我清楚。
而眼下汉东,
除了他,实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他的经验、你的栽培,
无人能及。
至于你担心的方面,我们也有所考虑:
让祁同伟兼任政法书记,至于,
我们可以当作奖励先留着。
如果他表现出色,就提前给他;
如果表现一般,也是一次难得的历练。
孩子大了,总要放出去飞的,不是吗?”
高育良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
沙瑞金见状,果断扫了他一眼,随即说道:
“同意祁同伟同志兼任政法书记的,请举手。”
沙瑞金率先举手,田国富紧随其后。
李达康略一迟疑,也举起了手。
吴春林和邱泉紧接着举手赞同,唯有高育良 不动,未作任何表示。
军装代表再次选择弃权,最终以十二票赞成、十票通过的结果形成决议。
李达康凝视着高育良的神情——他太熟悉这位老对手的作风。
此刻的状况显然不合常理:若他心怀不满,绝不会是这般表现。
往常当他持有异议时,总是面带笑容,而此刻却面若寒霜,其中必有蹊跷。
难道这是故作姿态?思及此处,李达康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章节过渡:103《沙瑞金与下属不得不说的秘密》)
祁同伟将任命书收进抽屉,点燃香烟陷入沉思。
这份新任命令既充满挑战,也暗藏机遇。
身兼政法书记与主管政法的副省长双重职务,他已成为汉东省政法系统当之无愧的掌舵人,全面执掌公检法体系。
如今的祁同伟实至名归地跃居汉东第三号人物,仅次于 一把手。
沙瑞金做出这个决定实属无奈。
他必须完成上级交付的重任,这是当前最紧迫的使命。
原有计划已被全盘打乱,只能另辟蹊径选择祁同伟作为突破口,通过赋予实权使其成为破局利刃。
对祁同伟而言,这无疑又是一次刀尖上的舞蹈。
但此次博弈已超越汉东地域,关乎全国格局。
他必须立足全局视角审时度势,否则难以取得实质进展。
赵立春派系的势力远超预期,虽然主战场不在汉东,但本省必须表明立场。
或许沙瑞金的诉求不止于此,但对祁同伟而言,当前局面已足够周旋。
二人本质的差异注定选择殊途,在某种意义上,沙瑞金的政途竟与祁同伟紧密相连,虽显荒诞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正当他凝神思索时,电话铃声响起。
听筒里传来老季的声音:“祁书记,刘新建已经恢复意识,但精神状态仍显萎靡,需要继续静养观察。”
电话那头,老季一时感慨万分。
当初随口一句话,竟然一语成谶。
他从未想过祁同伟有一天会成为他的顶头上司。
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仍觉得不太自在。
尽管祁同伟是以主管政法的身份前来视察,他不敢得罪,却也暗自盘算:等新的政法书记上任,自己或许能借势挺直一点腰杆。
可他万万没料到,那位政法书记,竟然还是祁同伟。
他彻底绝望了。
祁同伟像一座沉重的大山,死死压在他身上,他无力反抗,只能接受这无法改变的命运。
而此时的祁同伟,根本不在意这些。
他全部心思都在刘新建身上。
刘新建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他手上有油气集团资产流失的证据,这些资产全都流进了赵瑞龙的口袋。
金额虽不明确,但绝非小数目,至少数百亿起。
与山水集团和美食城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金钱总有痕迹。
只要抓住线索,就算人逃到天涯海角,也能将其抓捕归案。
因此,必须牢牢控制刘新建,把他作为关键证据握在手中。
祁同伟语气严肃地对老季说:“老季,这事非同小可。
刘新建牵涉极广,你必须确保他的安全,绝不能出任何意外,一点差错都不能有,明白吗?”
电话那头,老季下意识挺直腰板,郑重回应:“是!保证完成任务!”
……
港岛,望北楼。
赵瑞龙端着酒杯,无奈摇头。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只能无奈逃到这里。
望北楼在某种意义上,类似民国的和平饭店。
许多从内地出逃的官员和商人聚集于此,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
赵瑞龙如今也成了其中一员。
在安排程度处理刘新建的事情后,他便匆匆逃到香港。
只有在这里,他才能静下心来。
赵瑞龙开始反思自己的处境。
他在汉东省能够如鱼得水这么多年,靠的就是赵立春的庇护。
如今赵立春已经高升,按理说他赵瑞龙理应继续财源广进才对,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情况变得不对劲起来。
从大风厂事件开始,各种麻烦接连不断,让他倍感挫折。
山水庄园、长藤资本和美食城的项目,已经让他损失近百亿。
而刘新建的事情一出,局面更是彻底失控。
尤其油气集团违规向瑞龙集团输送利益这件事,一直是他最担心的隐患。
这么大笔钱,除了自己,谁都不放心,这是人之常情,赵瑞龙也不例外。
所以,他不得不采取最后的手段。
就在此时,一个人走到赵瑞龙身边,开口问道:“赵公子?找我?”
这人是出了名的政治掮客刘生,据说在全国各地都有门路,不少逃到这里的高官显贵都找他帮忙。
他资源广、人脉深,在望北楼是数一数二的红人。
赵瑞龙之所以来这儿,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冲着他。
赵瑞龙异常热情地迎上去,一把抱住他,拍拍肩笑道:“刘生,我可想死你了。”
刘生却不着痕迹地移开他的手,从容坐到赵瑞龙对面,开口问:“赵公子,好久不见。
怎么这个时候有雅兴来找我?”
刘生是地道的香港人,虽然在内地编织了不少商业关系网,但内心对这些“二代”颇为不屑。
他清楚赵瑞龙的背景,却并不在意。
他在乎的只有赵瑞龙的钱。
干这行,就是为了赚钱。
与其他掮客不同,他做事直接——给钱办事。
面对这些二代,他没有丝毫拘束,从容自若,毕竟,他才是被求助的一方。
赵瑞龙熟知此人的行事风格,为他斟满一杯酒后,便急切地问道:
“汉东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我怎么毫无预兆就出事了?”
刘生听罢,得意地啜了一口酒,缓缓说道:
“汉东的局势,变化可不小啊。
沙瑞金空降过来,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把赵立春留下的人全部清理干净,从始至终就这一个目的。
不过,汉东还是有高人的。
赵公子,你猜是谁?”
赵瑞龙愣了一下。
高人?这还用猜?
肯定是高育良啊。
他不仅逆势翻盘,还从 书记直接升任省长。
这不是高人是什么?赵瑞龙略带得意地瞥了刘生一眼,回道:
“你这是在考我?我能不知道?
以前的汉东,那可一直是我的地盘。
老爷子更进一步之后,沙瑞金来了,高育良就当上了省长。
这位高人,除了他还有谁?”
刘生摇了摇头,神情不屑地看着赵瑞龙:
“高育良?你想得太简单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能当上省长吗?背后是谁在推动?
这些,你清楚吗?”
刘生的普通话带着些广普口音,语气生硬,此时听来格外刺耳。
但赵瑞龙已经顾不上这些。
他只想知道答案——不是高育良?那他背后还有人?
会是谁?自己父亲?还是老刘?
除了这两个人,他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汉东的局势,看似复杂,其实也简单,无非是沙瑞金和本土派的角力。
他赵瑞龙,不过是这场 中被扫到的边缘人物。
可刘生这番话,让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清楚。
他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这时,刘生开口了:
“这次高育良能当上省长,祁同伟出的力最大——就是你曾经的合伙人。
在高育良晋升前,他就联系过刘省长。”
我托关系打听过了,事情去找过赵立春。
是刘省长推荐,赵立春作保,
高育良才顺利上位。
不过高育良起初并不知情。
现在的祁同伟,从公安厅长一路晋升,
直接当上了副省长,主管政法,
还兼任了政法书记。
在汉东,他已是名副其实的三把手,无人能及。
听了这话,赵瑞龙愣住了。
他忽然想起之前祁同伟退股时的对话——
那时他问祁同伟为什么退股,
祁同伟很直接地说,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原以为祁同伟是害怕,没想到
祁同伟其实是在为今天铺路。
我有预感,现在的我,恐怕也成了祁同伟的目标。
赵瑞龙忍不住咒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