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狂风吹得人衣袖直飘,青禾端着刚温好的驼奶,走向帮主周寒山的书房。
按习惯,每天申时她都会来送一次下午茶,可今天下午书房的门却透着股异常的安静。
“夫君?” 青禾敲了敲木门,里面没应声。她试着推了推,门竟纹丝不动,这门内侧装着铜制插销,只有从里面才能锁上。
呼喊几声都没听到动静,青禾心里发慌,转身喊来护院,两人合力撞开木门时,驼奶碗 “哐当” 摔在地上,乳白色的液体在地上漫开。
周寒山趴在书桌前,鲜血浸透了他墨色的衣袍,人早已没了气息。
“啊 ——!”
尖锐的尖叫猛地冲破喉咙,青禾踉跄着后退,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眼泪 “唰” 地掉下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喊。
两个护院也愣住了,一个机灵一点的连忙转身往外跑:“快!我去通知副掌门!你守着门口,别让任何人进来!”
伴着马车的轱辘声,上官浅和宫尚角带着市集采购的物件回到沙影帮。侍卫把东西搬上桌,各色物件瞬间堆得满满当当。
上官浅弯腰在桌前挑拣,把近期用不上的彩绸、陶制摆件,毛毯之类的拣出来,让侍从先送回宫门,一旁的宫尚角则撑着头,目光落在她分拣物件的手上,眼底藏着淡淡的笑意。
“角公子,伸手。” 上官浅忽然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带着点神秘的轻快。
宫尚角虽有些疑惑,却还是依言伸出手,掌心朝上,等着她的动作。
下一秒,一块温润的白玉佩便被轻轻放进他掌心。上面雕着细致的月桂纹路,叶片脉络清晰,连花瓣的弧度都透着精巧。
上官浅看着他眼底的讶异,笑着解释:“方才在市集的玉器铺看到的,想着你常佩玉,这玉质好,月桂雕得雅致,配你正合适。我知道角公子什么都不缺,送你礼物的人太多了,我这一块玉佩,算不上多贵重。”
“你送的,自然不一样。”宫尚角将玉佩攥在掌心:“我很喜欢。下次想买什么,直接跟我说,不用悄悄挑。”
上官浅笑着摇头:“就是觉得突然拿出来才有意思。”
宫远徵提着一大堆盒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起来也是买了不少。
“远徵弟弟带着这么大一堆药材······看来收获不小?”上官浅问。
宫远徵瞥了上官浅一眼,没有回答,径直走到宫尚角身边坐下:“哥。”
宫尚角给他倒了一杯茶。
上官浅赶上前来,接过宫尚角的茶壶轻轻放下,又问:“不知远徵少爷都找到了些什么奇花异草啊?”
宫远徵也不谦虚:“说出来怕你也不懂。无根之叶,听过吗?”
上官浅微微吃惊:“没听说过,那是何物?是药?还是毒?”
她也算是对医毒颇有了解,却从未听过这名号,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
“都不是,所以才说你听不懂。”宫远徵得意,语气里满是满足。“没想到能找到这等奇物,这趟大漠倒是没白来。”
“这无根之叶能被远徵少爷这么看重,定是个难得的奇珍。”上官浅从桌上一堆东西里面扒了出几个锦盒,打开放到宫远徵面前。“这些是你哥特意去铃铛铺买给你的,我今日才知道,原来这边竟有专门做铃铛的铺子。”
宫尚角解释道:“沙漠里,人和动物身上都习惯带铃,骆驼和马匹身上带的铃,大多是铜制的,铃身厚、铃舌沉,风吹过时响得远且稳 —— 商队走在戈壁上,沙丘连绵一眼望不到头,走散的人听见铃声就能寻回队伍,夜里扎营时把带铃的驼绳系在帐篷外,若有流沙或是野兽靠近,铃铛晃动发声,还能当个警示。”
“这铃铛用处多,用的人自然就多,久而久之,便有了专门做这类生意的店铺,不仅能做牲口带的铜铃,连人用的、装饰房屋的铃都做得齐全。”
宫远徵伸手晃了晃桌上的铃铛。
“叮 —— 叮 ——” 的铃声瞬间散开,清脆得像山涧的泉水,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润,半点不刺耳。
宫远徵很满意,看着心情不错。
上官浅见他这副模样,知道此刻追问定能得到答案,便趁热打铁,问道:“徵公子,方才你说的‘无根之叶’,到底是何物?既能让你这般看重,想来定有特别之处。”
宫远徵抬眼瞥了她一下,也没再卖关子,“这无根之叶,可是件难得的奇物。它的生长环境极其严苛,只长在大漠深处的古沙棘丛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金复进门的动静打断。
只见金复满脸急色地闯了进来,快步走到宫尚角面前,躬身行礼,“角公子,出事了——周寒山死了。”
路上随处可见疾走的护卫,沙影帮的弟子更是往来穿梭,每个人脸上都凝着严肃,连空气中都飘着紧张的气息。
等宫尚角踏入周寒山的书房,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
白布边缘隐约能看到垂下的衣袖,而尸体旁的地面上,一片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凝固,在浅色的地砖上显得格外刺目,让整个书房都透着一股压抑的死寂。
书房角落的梨花椅上,青禾夫人正蜷缩着身子,素色的衣裙上还沾着几点血渍。她双手紧紧攥着一方湿透的帕子,肩膀一抽一抽地颤动,却发不出清晰的哭声,只有断断续续的气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偶尔抬起头时,能看到她红肿的双眼早已没了神采,眼底满是泪痕与绝望,显然是哭得太久,连嗓子都彻底哑了。
书房内灯火通明,房间里的线索在众人眼前铺开。
青禾夫人发现尸体时,木门是从里面被反锁的,门内侧的铜插销牢牢卡着,没有撬动痕迹。
书桌上摆着未写完的账本,砚台里的墨还没干,似乎周寒山死前正在处理帮中事务。
宫尚角看着地上的血迹皱眉,那血迹从尸体旁延伸到书桌脚,形状有些凌乱,像是死者倒下时曾有过短暂的挣扎。
不多时,沙影帮的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花白的胡须因急促的脚步微微颤动。
他蹲在尸体旁,小心翼翼地掀开白布一角,先是查看了周寒山的面色,又轻轻按压他的脖颈与手腕,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颈部的伤口处。一番简单的检查后,他很快得出了结论:“帮主除了脖子上一道薄如蝉翼的剑伤之外,全身上下再无伤口。”
若论外伤,确实只有脖子一道肉眼可见的伤,但至于其他内伤或者中毒,则需要详细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