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重新驶上主干道。 程涵毅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与锦嫣十指相扣。
两人交叠的手心间，有细微的能量在流动交融。 车载广播滋滋作响，信号断断续续。
主持人正在通报，汤家老宅爆炸案的后续调查，提到异调局已经封锁现场。
锦嫣伸手关掉了广播。
“故意留的线索？” 程涵毅从后视镜看她擦拭佛珠的动作。
“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做。”
她望向窗外，“比起追查我们，现在有更值得他们关注的东西了。”
雪山轮廓在远处显现。
越往北开，风雪越大。
鹅毛般的雪片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以最高频率摆动，仍赶不上积雪的速度。
程涵毅打开远光灯，光束破开雪幕。 能见度很低，他不得不放慢车速。
锦嫣坐直身体。 腕间佛珠迸发出刺目的金光，将车内照得一片明亮。 光芒映在她眼底，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怎么了？” 程涵毅立即减速。
金光越来越盛，佛珠表面的刻痕仿佛活过来般流动。 锦嫣按住颤动的手腕，目光投向风雪深处：“封印在召唤我。”
车辆碾过结冰的路面，轮胎抓地力开始下降。 程涵毅握紧方向盘，指节微微发白。
冰蓝色眼眸紧盯前方，异能悄无声息地覆盖车身，在表面凝结出一层薄冰护甲。
远处出现模糊的轮廓，石碑群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月光穿透云层，照亮石碑上刻的符文——那些符号正在缓慢渗血。
锦嫣指尖抚过车窗。隔着玻璃，她能感受到封印之地传来的吸力。脖颈上的金色纹路不受控制地浮现，沿着血管向上蔓延。
程涵毅猛踩刹车。 轮胎在冰面上打滑，车辆旋转半圈才停稳。
“不对。” 锦嫣推开车门。
寒气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的长发在风中飞舞。
金色纹路已经爬上她的下颌线，佛珠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程涵毅立刻下车绕到她身边。
他握住她的手臂，寒意顺接触点传递，暂时压制住躁动的金色纹路。
封印石碑群就在百米开外。最中央的主碑上裂开一道狰狞缺口，暗红雾气正从裂缝中源源不断渗出。
“封印在吸收我的力量。” 锦嫣的声音很轻。
她抬起手，金色光芒从指尖流向石碑，如同被无形的旋涡吞噬。
程涵毅将她往后拉了一步。
冰盾厚度增加，阻隔了部分吸力。 锦嫣脖颈上的纹路稍稍褪去，但佛珠仍在狂震。
裂缝中的红雾越来越浓。 那些人脸相互挤压撕扯，突然同时转向他们的方向。
空洞的眼窝都盯着锦嫣，张开的嘴巴露出尖牙。
雾气聚在一起，猛地朝他们扑来。
冰盾挡上去，红雾撞在冰面上四散飞溅，但又迅速重新聚在一起。无数只手从雾里伸出来，抠挖冰盾的表面。
程涵毅抬手加固防御。 冰层不断增厚，但红雾的腐蚀性超出预期。 冰面出现裂痕，细碎冰渣簌簌落下。
一张尤其狰狞的人脸贴在冰盾上，扭曲的嘴唇开合。
虽然没有声音，但口型分明在说“回来”。
锦嫣推开程涵毅的手。她向前一步，贴上冰盾。 金芒从她身上爆发，穿透冰层直射人脸。
那张脸发出无声的惨叫，瞬间溃散成雾气。
在雾中凝出一个清晰的蛇形印记——与汤辞吊坠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印记只出现了一瞬就消散了。红雾突然收缩，全部退回裂缝深处。
程涵毅的通讯器响起。异调局的加密频道，电流杂音很大。
“这里是监测站七号。”
对方语速很快，“检测到血狱封印能量异常波动，请汇报现场情况。”
程涵毅瞥了眼锦嫣。 她正注视着裂缝方向，金色纹路再次爬上脖颈。 佛珠的光芒节奏性地明灭，与裂缝中渗出的红雾产生共鸣。
“封印出现裂痕。” 程涵毅对着通讯器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锦嫣，“能量外泄形成防御机制，正在吸收特定异能进行自我修复。” 通讯那头沉默了片刻。
“特定异能？是指锦嫣女士的力量？” 裂缝中突然迸发强光。 锦嫣闷哼一声扶住额头，金芒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流向石碑。 佛珠烫得灼人，皮肤接触处冒出细微白烟。
程涵毅立即切断通讯。 他扶住锦嫣的手臂，寒意全力输出。 冰霜顺着她的手臂蔓延，暂时阻断了能量流失。
“必须阻止这种吸收。”
他声音发沉，“你的力量正在被转化为封印的养料。”
锦嫣抬起头。金色纹路蔓延到她的脸颊，在皮肤下蜿蜒如活物。 她瞳孔完全变成金色，里面没有任何人类情感。
“不是养料。” 她推开程涵毅的手，一步步走向裂缝，“是交换。”
程涵毅紧跟在她身侧，异能全开。
极寒以他为中心扩散，脚下的积雪瞬间冻结成镜面。
越靠近石碑，吸力越强。
锦嫣的金发全都飘了起来，衣服的下摆哗哗作响。
金色的光芒被扯成细丝，不断地往裂缝里钻。裂缝里的红雾又开始动起来。
这次它们没有变成人脸，而是聚成一只很大的手，手心里有个蛇形的图案。
这只手慢慢地向锦嫣伸过来，虽然动作慢，但挡也挡不住。
程涵毅加重寒意输出，冰层重新凝结，但融化的速度更快。
锦嫣突然抬手按在冰盾上。
金芒顺着她的掌心注入，冰盾瞬间镀上一层金光。
蛇形印记突然亮起绿光。 手掌突破冰盾，直取锦嫣心脏。
程涵毅的冰刃更快。 无数冰锥从地面刺出，贯穿雾状手掌。 绿光暴涨，冰锥纷纷碎裂。
但这一瞬间的阻滞已经足够。
锦嫣指尖金芒大盛。 她直接抓住那只雾手，金焰从她掌心燃起，顺着雾气一路烧向裂缝。
金焰越烧越旺，最终吞没了整个手掌。 蛇形印记发出最后一道强光，随即彻底消散。
她皮肤下的金色纹路缓缓褪去，佛珠的光芒也渐渐平息。
裂缝依然张着狰狞的口子，但不再有红雾渗出。
石碑上的血迹正在慢慢干涸。
程涵毅的通讯器再次响起。 他按下接听键，目光仍锁定裂缝。
“监测到能量波动暂停。” 监测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你们做了什么？”
程涵毅没有回答。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锦嫣。 她脸色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清明。
“暂时阻断了吸收通道。” 锦嫣对着通讯器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封印的结构已经受损。需要异调局立即派专人来修复。” 通讯那头沉默了很久。
“锦嫣女士，您刚才使用的能量模式……与封印核心频率完全一致。总局想知道这是否就是您之前报告过的‘同源效应’。”
锦嫣推开程涵毅站直身体。 她最后看了一眼裂缝，转身走向越野车。
“告诉你们局长，”她拉开车门，“汤家的地下不止藏着炸药。”
车门关上时，程涵毅听见通讯器里传来急促的呼叫。 他直接关闭了设备。 越野车发动起来。 轮胎碾过积雪，缓缓调头。
锦嫣靠在车窗上，指尖摩挲佛珠。那些刻痕依然发烫，与她的心跳保持着同样的频率。
远处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异调局的增援正在靠近。
程涵毅踩下油门。
车辆加速离开，将血狱封印之地远远甩在身后。
锦嫣开口：“汤辞的心脏不是唯一停止跳动的。”
程涵毅从后视镜看她。 她的侧脸映在车窗上，与窗外飞逝的雪松重叠。
“那些怨灵。” 她继续说，“它们也没有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