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富江的游戏
女富江双臂交叠，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几乎被挟持的陆甚，嫣红的唇瓣弯起一个极致恶劣的弧度。
我还以为，她拖长了语调，甜腻的嗓音里淬着冰冷的恶意，听到隔壁那些小朋友夜半的嬉闹声，你会吓得魂飞魄散地来找我们呢。
陆甚呆住，富江居然知道，难道他们在监视他吗？
女富江视线掠过那两个死死缠着陆甚的女生，讥诮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没想到你胆子倒是不小，非但不怕，还有闲情逸致在街上......左拥右抱？看来这点，对你来说还远远不够看啊。
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陆甚这是真的百口莫辩。
富江不仅知道，而且这语气分明是全程围观了他被“绑架”的过程！
“我说我被她们强制的你信吗……”他试图解释。
女富江却根本没兴趣听他的辩解，她微微歪头，看向旁边的男富江，语气轻佻：“看来我们的小豆丁魅力还不小，总能招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陆甚“.....”说话就说话，为什么带人身攻击！他本体有一米七多好吗！
男富江的视线冷漠地扫过那两个固执地抓着押切不放的女生，两人居然对他的美貌视若无睹，显然也不是正常人。
果然是押切，连随便撞上的路人都不正常。
他无声地舔过唇角，眼底掠过一丝兴味，“确实不一般”
自从黑涡镇的那场闹剧开始，他们就隐约察觉到了。
押切不光有着神秘的能力，似乎还拥有一种......相当特别的体质。
就像一块专门吸引污秽的磁石，所到之处，异常与诡异如影随形。
这么多年，她本以为自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异常，直到遇见押切——他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异常吸引器，让她的生活再也不乏味。
故意将他丢弃在那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老房子，既是惩罚也是一次小小的测试。
果然，才短短一日，他就已经遇上不正常事件了。
正好，那个叫做瑠的骗子也让他们腻味透了。除了押切，再没有人能让他们这般兴致盎然。
那两个女生本来想把陆甚拉到没人的地方用生灵逼迫他就范，没想到遇到押切的朋友了。
拿不准他们是什么关系，两人对视一眼，权衡了下，硬来讨不到好，反正已经知道押切在哪了，也不急于一时，松开陆甚就跑了。
陆甚只觉得胳膊一松，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女富江突然贴近他，手抚过他的脸颊。
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瘆得慌。
“看来这点程度的‘小麻烦’，对你来说只是开胃小菜。这样的惩罚你根本学不乖。”女富江的红唇弯起，眼底却毫无笑意。
等了这么久，押切都没主动来找他们，让他们失去了所有耐心。
等待是最低效的行为，每天和那个无聊的男人一起，连最喜欢的活动，购物买名贵包包都显得无趣了。
陆甚心中警铃大作，一股不祥的预感袭来：“……你们想干嘛？”
“我们想……”女富江拖长了语调，她的目光在陆甚慌乱的脸上流连，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拆解的玩具，“让游戏变得更有趣一点。我们给了你时间……” 她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被辜负的不悦，“可你呢？竟然在街上玩起了无聊的游戏！看来，等待你主动找我们还是太慢了。”
她微微侧头，看向男富江，语气带着一丝残忍兴奋：“对吧？总是这样小打小闹，也太无聊了。”
男富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算是默认。他看向陆甚的眼神，像是盯上了猎物的毒蛇，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探究欲。
他凑近陆甚，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却让人脊背发寒的声音说道：
“走吧，回去吧，我们给你选的地方不能随便离开哦！”
陆甚被两个富江说的话，吓得心跳漏了一拍。
完了！富江看上去心情极度恶劣，耐心显然已经告罄。
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此刻表现出半点犹豫或抗拒，等待他的绝不是什么“商量”，而是更直接、更可怕的“强制执行”。
逃跑？他又能逃到哪里去？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伊藤润二主题乐园。而富江，是一个无处不在的猎手。
男富江见他不动，以为他还想反抗，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你最好自己走，不要惹我生气。”
女富江则凑得更近，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呵气如兰却带着致命的寒意：“还记得……华织的下场吗？”
她轻笑着，吐出最残忍的威胁，“如果你再试图挑战我们的耐心，我们不介意……让你也同化哦。”
陆甚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往后一缩，差点跳起来。
富江化！这比死亡更让他恐惧！
“我走我走！我这就走！你们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忙不迭地举起手表示投降，所有的挣扎和侥幸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陆甚僵硬地朝着民宿的方向挪动脚步，富江两人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两道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他的背上。
走到民宿院门口，陆甚的脚步迟疑了一瞬。
女富江却越过他，直接上前推开了门，动作自然得像是回自己家一样。
房东太太正在打扫卫生，看到陆甚回来，有些吃惊“押切君，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到陆甚身后的两人，“川上先生川上小姐，你们怎么回来了？”
女富江轻轻皱起眉头，似乎想起了伤心事，张口就胡说八道“我男朋友他抛弃了我，我和弟弟没地方住了，还是回来你这里”
房东太太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弄懵了：“啊？可是…我们这里没有空房间了……”
“没关系。”男富江开口，“我可以住押切君的房间，我姐姐和小忍住一起，可以吗？”
房东太太还没说什么，陆甚已经吓傻了。
不是，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陆甚震惊地看向男富江，他以为富江只是盯着他回来，没想到富江也不走了。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男富江凑近他耳边悄声说道“我们一走，下一秒你就跑路了吧。”
就在这时，小忍闻声从屋里跑了出来。当她看到富江两人时，惊喜道“川上先生您回来了？”
她似乎完全忽略了现场诡异的气氛和母亲为难的表情，注意力全在男富江身上。
女富江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讥诮，随即立刻换上一副柔弱无助的表情，轻轻拉住小忍的手，语气低落：“小忍妹妹，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暂时没地方去了，可以收留我一下吗？我们可以一起住。”
小忍愣了一下，看向女富江，似乎这才注意到她。面对女富江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和恳求的语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可、可以是可以……”
“太好了！谢谢你小忍！”女富江立刻破涕为笑，变脸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她亲热地挽住小忍的胳膊，似乎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却在碰到小忍的时候，眯起了眼，她有种预感，这个小姑娘会给她不一样的惊喜。
男富江笑着看向陆甚：“那么，押切君，去‘我们’的房间吧。”
“我们”的房间……
他看着已经被女富江“策反”的小忍，和显然已经同意的房东太太，只得认命地跟着男富江上楼。
推开那扇熟悉的房门，男富江毫不客气地踏入这个狭小的空间。
“收拾一下，”男富江语气傲慢，径自走到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前坐下，优雅地交叠起双腿，“我不喜欢杂乱。”
陆甚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房间，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收拾的？
但他不敢反驳，只能装模作样地收拾一下。
看着大少爷坐在那里悠闲自得，但那种无形的掌控感和戏谑的眼神，比直接的恶意更让陆甚头皮发麻。
他实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富江怎么突然就来找他了。
还逼着他住在这个明显有问题的房子里，富江到底想干嘛？
和富江待在一个空间，真是让人窒息。
本来就不大聪明的脑子已经快要宕机了。
他需要透口气，哪怕只是离开这个房间几分钟。找了个下楼倒水的蹩脚借口，他几乎是踉跄地逃出房间。
楼下客厅里，电视正开着，屏幕上光芒四射的偶像藤野辉美正在打歌，笑容甜美，跳着精心编排的舞蹈。
小忍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眼睛闪闪发光，手里还拿着应援棒跟着节奏轻轻晃动，激动地喊着：“辉美酱！赛高！太可爱了！新歌也太好听了！”
陆甚被这突如其来的日常画面弄得一愣，紧绷的神经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下意识地驻足看了几眼，忍不住顺着气氛感叹道：“日本的偶像唱跳起来果然很可爱啊……”
像他以前就还挺喜欢斋藤xx和桥本xx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其冰冷的嗤笑。
“呵。”
陆甚猛地回头，发现女富江不知何时倚在楼梯口，双手抱胸，先是剐了电视屏幕一眼，然后死死钉在陆甚身上。
客厅温度仿佛瞬间骤降。
“可爱？”女富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就这种丑陋的脸和平庸歌声？”
她一步步走近，逼人的美貌在灯光下几乎带着攻击性。
“你管这叫可爱？”她停在陆甚面前，微微低头看着他，眼底是全然的蔑视和一种被冒犯的愤怒，“她的魅力，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看她的眼神，居然敢带着欣赏？”
陆甚：“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随口一说啊！
女富江却不再看他，她猛地转头，看向电视屏幕上正好给出特写的藤野辉美，红唇勾起一个极度恶劣的笑容。
“哼，偶像有什么了不起！我才是最有魅力的！”
说完，她甚至没再看任何人一眼，高傲地转身回了房间。
女富江摔上门后，客厅里陷入一种尴尬的死寂。电视里藤野辉美的歌声和舞蹈此刻显得格外刺耳和不合时宜。
小忍有些无措地看了看陆甚，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陆甚僵在原地，只觉得心力交瘁。
他端着那杯早已凉透的水，毫无意义地在客厅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重新上楼回到了那个令他窒息的房间。
男富江坐在床上看书，陆甚只能自己找个角落坐着。
晚饭的时候，女富江没有出来，男富江也不去，陆甚总算可以安心吃顿饭，等吃完上楼的时候。
男富江已经躺在房间唯一的床上了，陆甚自觉在榻榻米上铺上被褥。
这一天他整个人都麻了。
夜色渐深，只剩下无边的寂静和……窗外又响起愈发清晰的、属于孩童的怨毒咒骂声。
烦死了！
陆甚蜷缩在冰冷的地铺上，用薄薄的被子死死蒙住头。
那声音一下下凿刮着他的耳膜和神经。
男富江呼吸平稳，似乎早已入睡，对窗外的异响充耳不闻。
就在陆甚以为今晚或许能侥幸逃过一劫时——
一种毛骨悚然的被注视感猛地攫住了他！
他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头。
借着从窗帘缝隙渗入的惨淡月光，他看见男富江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地铺旁，正蹲在他身侧。
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银白的月光勾勒出他精致却毫无温度的侧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好奇的光芒，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喂，你也没睡吧！我们去看看吧！”
“我……我不去！”陆甚吓得猛地一哆嗦，差点叫出声，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死死捂着耳朵，试图隔绝窗外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怨毒的小孩咒骂声，“我害怕！”
“我不喜欢听到不哦。”男富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伸出手，冰凉的手指掰开了陆甚捂着耳朵的手腕。“这么有趣的事情，一个人去看多无聊。”
窗外的骂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仿佛就在窗外咫尺之地，充满了无尽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