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博弈，对于林夜而言，不过是一场小儿科罢了。
他忽然极淡地笑了一下，那笑意仅停留在唇角，丝毫未渗入眼底，反而更添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寒意。
“第一，这十个百分点，只算‘第伍肽’疤痕灵。母公司其余资产不含在里面！”
“第二，北美、欧盟、中东，所有渠道、分销网络、医药准入牌照，全部共享，排他五年。
五年里，你们三家，不能以任何形式——直投、跟投、做Lp、换SpV，给全球任何竞品公司投一分钱。
天使轮也算违约，种子轮也算违约，亲戚代持也算违约。”
迈克的右手拇指在敲打着大腿，没有说话。
刘伟业把钢笔帽拔开又扣上，“咔嗒咔嗒”，像给棺材钉钉子，一声比一声重。
林夜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从桌边抽出一页A4，提前裁好，只剩骨白色。
他用食指压住纸头，手腕一抖——
“啪！”
纸飞出去，边缘切过空气，发出“咻”一声短哨，落在圆桌正中央，轻轻颤。
纸页顶端，写着：《股份转让限制协议》
“第三，也是最后一项。”
林夜一字一顿的说道：
“钱进来了，就不能想退就退。日后任何一方想退出，只能按我单方面指定的‘影子价’，把股份卖回给我。不公开、不议价、不接受第三方尽调。否则——”
他停住，目光依次扫过三张脸，说道：
“触发十倍违约金，按初始投资额算，现金结算，七十二小时到账。晚一天，按隔夜拆借利率四倍计息。”
十倍！
数字像铅块砸进水里，沉到底，连气泡都不冒。
艾丽莎·周脑子里“嗡”一声，迅速心算：
十亿的十倍，百亿现金，三天内到账。
高盛再有钱，亚太区也抽不出这么多流动性。
她抬眼，看着林夜，她忽然明白，对面这个人不是来谈判，是来埋雷的。
迈克先开口，嗓子发干：“林总，影子价怎么定？总得有个数吧。”
“有！在我电脑里，加密。三年后，你们才会收到第一版。”
林夜答得很干脆。
“现在，只给结果，不给过程。”
许久。
刘伟业终于开口了。
显然，他对林夜的说辞非常不满，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就是在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他把钢笔放下，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有冷冷的几个字：
“如果我们不签呢？”
林夜一听，没说话，抬手，把三份打印纸收回，对齐，像叠扑克。
三人也沉得住气，他们要看这个年轻人说什么，在他们看来，这笔交易基本上就到此为止了。
林夜没有抬头，开口说道。
“不签的话，大家就请回吧，交易不成仁义在，下次有你们认为更好的合作，我再麻烦各位。”
三位却没有动。
林夜继续说道：
“明天上午九点，我会带着‘第伍肽’的全部数据，去对面那栋楼——”
“和软银、黑石、高瓴一起开早餐会。他们就是给八亿，我也照样签。只是到时候，三位再想进门，就得看我愿不愿意了。”
“想必你们都参加了这次的由我们第伍肽举办的国际烧伤论坛，毫不夸张的说，这个市场，我们就是王！
而现在，只是还没有加冕而已。
你们是正好赶上了好时候，反过来说，你们也确实是最优选，但是你们不签，我也并不是没得选。
这十亿能不能升值，这些，你们都做了调查，心里清楚的很！”
话说完了，他抬腕看了看表。
这是要送客了……
静……太安静了。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几乎听不见的吸气声。
十亿美金——这笔巨款一旦投入就不可能轻易抽身。
想要提前退出？得先交出百亿的“买路钱”。
这已经不是“黄金手铐”，而是一条赤裸裸的“黄金绞索”。
艾丽莎·周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面前的打印纸还要苍白。
纵横国际投行十五年，她经手过无数巨额交易，却从未见过如此决绝的条款，几乎堵死了所有退路。
这已不是普通的投资协议，而像一场主权宣誓，是绝对的资本统治。
可林夜却一副丝毫没有余地的样子。
而林夜，并不是在刻意装逼，他只想告诉各位，规则已定，不要浪费时间。
艾丽莎·周深吸一口气，强压住震惊和一丝怒意，试图用最擅长的法律武器反击：
“林先生，十倍违约金？美国法院早有判例认定这种天价条款‘显失公平’而无效。
您确定要用一条可能有重大法律瑕疵的条款，锁死我们长期共赢的合作吗？”
林夜没有接话，眼神毫无波动。
他只是从容地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对折整齐的打印纸，精准地推到艾丽莎面前。
这是去年一庄相同案例的判决内容。
但纸上用红笔冰冷地划出关键一行：
“本案性质：Gp与Lp之间的对赌协议，适用法律并不是一概而论。”
一道刺目的红笔划痕，像手术刀般切断了所有法律退路。
艾丽莎的手指在桌下微微蜷缩，指尖冰凉。
她意识到，对方在法律细则方面早有准备。
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
这小子……简直是无缝可钻啊。
摩根士丹利的迈克试图用美式幽默缓和气氛。
他转动着万宝龙钢笔，笔身冷光在墙面游移。
“林，如果我拒绝这份‘热情’的邀请，明天华尔街头条就会说‘摩根士丹利愚蠢地错过了下一个欧莱雅’。
可如果我签了…”
他无奈摊手。
“董事会那帮老头子肯定会揪着我领带问：为什么用十亿美金买了一副手铐？”
林夜的回应淡漠而犀利：
“迈克，一年前你投资微软的c轮时，也问过他们同样关于自由与限制的问题。现在微软市值八千亿。
手铐？不！
这只是安全带，确保所有乘客安全抵达终点，防止你们提前下车，而不至于错过整场盛宴。”
他精准戳中迈克职业生涯最引以为傲的投资。
迈克笑容僵住，指尖钢笔停止旋转。
这个年轻人做的功课深得可怕。
红杉资本刘伟业始终最冷静。
他直接拍照传回硅谷总部。
三十秒后，手机震动，回复只有一个英文单词：
Sign. （签）
刘伟业抬眼直视林夜：“红杉可以签！但对价是：下一轮融资必须有优先增资权，保证股权不被稀释。”
“可以。”
林夜毫不犹豫回答。
“但按下一轮估值，没有折扣。”
三方代表低声激烈讨论。
十分钟后，投票结果：
高盛：反对
摩根士丹利：弃权
红杉资本：赞成
一票赞成，一票反对，一票弃权。
协议流产。
艾丽莎合上文件夹，嘴角挤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看来，林总，今晚您拿不走你要的三十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