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风忽然之间转变了方向,带着一丝丝凉意,吹拂着药王谷里那茂密的槐树,使得槐树叶发出簌簌簌的声响。这风声没了往日那种轻柔温和的感觉,反而像是被赋予了一种莫名的力量,带着几分锋利的寒意在空气中穿梭。谷口那扇正门已经悄然地关闭了侧门,仅仅留下中间一道狭窄的缝隙供人们进出。门口伫立着两名手持药弩的弟子,他们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仔细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这是赵凌儿下达 “半戒备” 命令之后所出现的第一个变化,也是药王谷原本平静氛围被打破的一个开端。
赵凌儿静静地站在药庐二楼的窗前,她的指尖紧紧捏着窗棂的木沿,由于用力过度,指节都微微泛白了。她凝视着下方的药圃,只见龙璟予正蹲在那里,小心翼翼地帮若寒扶正被风吹倒的冰魄草。若寒则递过一壶水,脸上洋溢着笑容,似乎还说了句什么俏皮的话,龙璟予的耳尖悄悄泛红了。当伸手接过水壶的时候,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若寒的手,两人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慌忙地收回了手,却又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这样的画面,在以往的日子里是药王谷最寻常不过的温馨场景,可此刻映入赵凌儿的眼帘,却让她的心里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复杂滋味。这里面有对这份平静即将逝去的不舍,有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深深忧虑,更有对这两个年轻人未来命运的担心。她心里十分清楚,一旦欧阳家与魔族真的开始动手,这份安宁就如同那易碎的瓷瓶一般,会在瞬间破碎得支离破碎。而龙璟予和若寒,也终究会被卷入这场因 “龙族血脉” 而引发的纷争之中。
“谷主,” 李伯轻轻地叩响房门,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弟子们已经清点完库房里的药弩和毒粉了,各个哨点也都安排好了人员轮守。在黑风林方向的了望塔,我们加派了两名嗅觉灵敏的弟子——他们能够提前察觉到魔修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
赵凌儿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李伯手里拿着的名册上,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哨点的布置情况。“告诉各个哨点,入夜之后不准点火照明,只能使用夜视的萤石。如果发现有任何异常情况,先传讯通知,不要擅自行动。”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让若寒今晚别去丹房了,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要出来。”
李伯点了点头,躬身退下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外的药圃——龙璟予正帮若寒提着药篮,两人并肩朝着丹房的方向走去,他们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格外单薄。李伯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谷主这样做是害怕小姐受到牵连,可是有些事情,恐怕不是简单地 “待在院子里” 就能够躲避过去的。
药圃里的龙璟予和若寒此时还没有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若寒一边走一边跟龙璟予说着话:“等过几天,我们去后山采些新鲜的续骨草回来,你修炼的时候可以用得上。” 龙璟予点头应着,目光却不时地扫向谷口的方向——他早上看到赵凌儿那凝重的神色之后,心里就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像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只是看着若寒那灿烂的笑容,他不忍心把这种不安问出口。
夜幕很快降临了,药王谷里的灯光比往日少了许多,只有药庐和一些重要的哨点还亮着微弱的萤石光,就像黑暗中零星闪烁的萤火虫一样。龙璟予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的手无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挂着一枚槐木符,这是之前若寒亲手雕刻的,上面刻着一个简单的 “安” 字,而且还渡了一丝她的灵力,说是能起到安神的作用。
就在这时,那枚槐木符忽然微微发烫起来,龙璟予心里一惊,连忙坐起身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向符牌——只见符牌上的 “安” 字,竟然闪过一丝极淡的绿光,就像萤火虫的尾焰一样,转瞬即逝,可是那股发烫的感觉,却变得越来越明显,仿佛是在传递着某种预警信息。
“怎么回事?” 龙璟予紧紧握着槐木符,心里的不安瞬间被放大了好几倍。他回想起早上赵凌儿那凝重的神色,还有谷口的戒备状态,忽然间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危险,或许已经离药王谷很近很近了。
与此同时,在距离药王谷十里之外的黑风林里,几双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色中悄然睁开。它们隐藏在粗壮的树干后面,目光越过林间的阴影部分,精准无比地锁定了药王谷的方向。那瞳孔里映照着谷中微弱的萤石光,透露出一种蚀骨般的阴冷气息。其中一道身影微微抬起头,鼻尖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嗅着空气中的气味,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找到了…… 龙族的气息,就在里面。”
风从黑风林那边吹向药王谷,携带着魔修身上特有的阴冷气息,不过却被谷口的防御阵法阻挡了大部分,只有极其细微的一丝,飘进了龙璟予所在的院子。龙璟予猛地打了个寒颤,握紧槐木符的手更加用力了——那股气息,和他小时候在龙家曾经遇到过的魔修气息一模一样,冰冷、邪恶,充满了想要毁灭一切的强烈欲望。
药王谷的夜晚,变得格外安静,就连虫鸣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风掠过树叶时发出的声响,那声音就像是无数双脚,在黑暗中悄悄地靠近。龙璟予坐在榻上,目光紧紧地盯着窗外那一片黑暗,掌心的槐木符还在持续发烫,仿佛正在提醒着他: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已经在谷外的黑暗之中,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