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的晨光刚漫过案角。
朱厚照正翻着三边送来的边情简报。
门外小太监轻步进来，躬身道：“陛下，王琼大人已到永定门，守门校尉刚传来消息。”
朱厚照立刻放下简报。
眼里亮了几分。
“来得倒快，没耽误时辰。张永！”
“奴婢在！”
张永从外间快步进来，躬身候命。
“你亲自去永定门，把王琼接到暖阁来。”
朱厚照叮嘱道。
“路上不用多耽搁，也别让他受了怠慢，毕竟是未来的吏部尚书，体面得顾着。”
“奴婢遵旨！”
张永应下，转身就往外走。
脚步轻快。
陛下对王琼这般重视，看来这位新尚书定是能入陛下眼的能臣。
此时永定门内。
王琼正站在路边。
手里攥着衣角。
虽刻意整理过官袍，却还是难掩赶路的风尘。
他刚跟守门校尉说完，就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来，是常随陛下左右的张永。
连忙躬身行礼：“下官王琼，见过张公公。”
“王大人快免礼。”
张永笑着扶起他，语气亲和。
“陛下听说您到了，特意让奴婢来接您，咱们这就去暖阁，陛下还等着呢。”
王琼心里一暖。
连声道：“有劳张公公，有劳陛下挂心。”
他跟着张永往皇宫走。
路上忍不住问：“张公公，陛下突然擢升下官为吏部尚书，下官至今还有些惶恐，不知陛下……”
“王大人放心，”
张永打断他，笑着道。
“陛下可是把您的履历翻了又翻，特意跟奴婢提过，说您治漕河时‘毫厘不差’，编《漕河图志》惠及百姓，是难得的实干能臣。”
“马尚书辞职后，陛下想了一下午，才定了您，这是多大的信任啊！”
王琼听着，心里的惶恐渐渐散了。
只剩沉甸甸的感激。
陛下竟如此了解他的过往，这份知遇之恩，他定要好好报答。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坤宁宫暖阁外。
张永先进去通传。
片刻后出来道：“陛下让您进去。”
王琼深吸一口气。
整理了一下官袍。
迈步进了暖阁。
朱厚照正坐在案后，见他进来，起身笑道：“王德华，一路辛苦了，快坐。”
“臣王琼，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琼跪倒在地，声音恭敬。
磕了三个头才起身。
在张永搬来的锦凳上坐下，身子还微微前倾，不敢坐实。
朱厚照看着他拘谨的样子。
拿起桌上的茶杯递过去。
“先喝口茶，缓口气。你从河南日夜兼程赶来，怕是没好好歇过。”
王琼双手接过茶杯。
抿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让他镇定了些。
才开口道：“为陛下效力，为大明做事，臣不辛苦。”
“只是臣没想到，陛下会突然擢升臣为吏部尚书，臣…… 臣怕难当此任。”
“你当得。”
朱厚照放下自己的茶杯，语气笃定。
“先帝爷开创弘治中兴，把大明从困境里拉了回来，这是大功。”
“可先帝晚年，吏治也有些松弛了，地方官贪腐、京官推诿的事，渐渐多了起来。”
“马文升马尚书是能臣，可他年纪大了，身子撑不住，朕思来想去，只有你王德华，既懂实务，又勤勉干练，能接好他的班。”
王琼心里一震。
陛下竟把朝堂利弊看得如此透彻，连先帝吏治的问题都直言不讳，这份清醒，让他愈发敬佩。
他连忙起身，躬身道：“陛下明察秋毫！”
“臣在河南任上时，也听闻过地方官贪腐的事，只是臣位卑言轻，无力改变。”
“如今陛下信任臣，让臣管吏部，臣定当竭尽全力，整顿吏治，选拔贤能，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好！”
朱厚照笑着抬手让他坐下。
“朕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朕知道你在工部时，处理易州薪厂，把积年旧账理得清清楚楚；在户部时，治漕河三年，没出过一次差错；编《漕河图志》，连接任的人都赞‘毫厘不差’—— 这些实绩，比再多的空话都管用。”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
“吏部是六部之首，管着天下官员的任免考核，容不得半点马虎。”
“朕不要你搞那些虚头巴脑的花样，只要你记住一条：选拔官员，看实绩，看民心，不看背景，不看关系。”
“凡是贪腐的、推诿的、欺压百姓的，不管他是谁的人，都要查，都要换！”
“臣遵旨！”
王琼重重点头，眼里满是坚定。
“臣定以‘实绩’‘民心’为纲，选拔贤能，剔除奸佞。”
“臣还会重新梳理官员考核制度，让考核更严、更实，绝不让混日子的官员占着位置！”
朱厚照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彻底踏实了。
王琼不仅有能力，还有决心，吏部交给他，没错。
他话锋一转，语气温和了些。
“你刚到京城，家眷还在河南，先去官驿歇着，好好倒倒时差。”
“等你家眷来了，朕让张永帮你在京城里寻一处宅院，不用太大，住着舒心就行。”
王琼没想到陛下连他的家眷都考虑到了。
眼眶微微发热。
再次起身跪倒：“陛下如此体恤臣，臣…… 臣无以为报，唯有以死相报！”
“快起来，”
朱厚照扶起他。
“朕要的不是你‘以死相报’，是你好好活着，好好管吏部，为大明多做几年事。”
他看了眼窗外的日头，道。
“时辰不早了，你先去官驿休息，明天一早，就去吏部上任，跟马尚书的旧部好好交接，有什么难处，随时来跟朕说。”
“臣遵旨！谢陛下！”
王琼躬身行礼，声音里满是感激。
朱厚照摆了摆手：“去吧，张永会送你去官驿。”
王琼又行了一礼，才跟着张永走出暖阁。
刚到门外，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暖阁的方向。
心里暗暗发誓：定要把吏部管好，让吏治清明，让陛下满意，让百姓安心。
暖阁里，朱厚照看着王琼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拿起案上的吏部文书。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王琼到任，吏部的事就稳了。
之前跟商户的合作也在推进，永康侯的事也了了。
接下来，就该好好筹划一下边事了。
杨一清去三边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翻开文书，指尖在 “官员考核” 几个字上轻轻划过。
心里想着：明天王琼上任，定会有新动作，朕倒要看看，这位能臣，能给吏部带来多少新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