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已经有五个儿子与两个女儿,这对吾来说已经足够了。后院再增添人口,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扰乱清静。
“如今首要是统一天下,将昶儿他们培养成才,帮助吾治理这片天下。”波彦语气坚定地拒绝纳妾的提议。
他深知后院突然多了新人,会引发许多琐事与纷争,不仅会影响他的心境,还可能分散他对军政大事专注。
而且,儿子们身体都很健壮,按照常理,他们应该都能长寿。因此,还是将开枝散叶,延续香火交给儿子等人。
至于自己,他更愿意将精力放在统一天下的大业上,为儿子们打下一个广袤无垠的江山。
陶贞听到波彦无意纳妾,开心地应了一声“哦”,然后便闭上眼睛,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波彦派人传令,将孙氏妄议君主之事,告知于众,将全府赶出宛陵,削去孙绍爵位,退了婚约。
波彦也去信给孙氏旧部,言明原委,看他们如何抉择,反正无自己之令,他们也调不动兵马。
周瑜收到波彦信件,知道孙吴氏,也就是孙策之母,背后妄议君主君母,还被三公子昭听到,大骂:“竟有此愚蠢之妇,妄为英雄之母,还连累伯符之子。”
周瑜当即将大军交给副将统领,自己返回宛陵求情。
程普、黄盖等人收到信,看完叹道:“孙氏皆一妇人之口完了。”也如周瑜一般返回宛陵,欲向波彦求情。
日子离称王越来越近。波彦也接到汉中传来的好消息,汉中兵马已将张任与刘备赶回了巴蜀。
波彦为称王顺利,也在调兵遣将,防范其他诸侯趁机进犯。
兴平三年四月初十。
天还未亮透,灰蓝色的穹顶下,宛陵城外新筑的高台沉默地矗立着,黑沉沉的身影切割开熹微的晨光。
台下,黑压压的甲士按剑肃立,戈戟如林,冰冷的锋刃上凝结着破晓前的寒露。风中猎猎作响的,是无数面玄黑色的旗帜,上面用暗金线绣着一个巨大的、盘曲的“波”字。
城内万巷皆空,人群早已被请到至台下广阔的旷野上。农夫、工匠、商贾、妇孺……,眼神里混杂着敬畏、兴奋之情,大将军终于称王,那他们日子将会越来越好了。但都压着激动安静的观礼。
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笼罩着四野,只有战马偶尔不耐地打着响鼻,喷出白汽。
吉时将至。
忽然,数里外传来一声低沉冗长的号角,撕裂寂静。紧接着,鼓声响起——并非急促的战鼓,而是沉重、缓慢、富有节律的礼鼓,每一声都像巨人的心跳,擂在每个人的胸膛上。
自城门方向,一支庞大的仪仗缓缓行来。前列是手持巨斧、金瓜的力士,披甲开道。中间是庞大的乐队,钟、磬、笙、箫齐鸣,庄严古奥的雅乐试图压过战场带来的杀伐之气。
后方,文武官员身着崭新的官服,按官职大小列队徐行,神色肃穆,步伐稳健。
仪仗核心,是一架八匹纯黑骏马牵引的玉辂。车盖如云,垂下的旒苏晃动,遮蔽了车内人的面容。
队伍行至高台下止步。
所有乐声骤然停歇。
千万道目光聚焦处,车帘被侍从掀开。
一人步下玉辂。
他并未着帝王衮服,依旧是一身黯色铠甲,外罩一件玄色战袍,猩红色的内衬如同凝固的血。
他九尺之身,每一步都踏得极稳,甲叶摩擦发出铿锵之声,在这绝对的安静中惊心动魄。他并未立刻登台,而是在台下站定,抬头,望向高台顶端那面巨大的“波”字王旗。
那是波彦。
三十来岁他的面容还是英俊不凡。
波彦眼睛,此刻锐利得惊人,里面没有狂喜,没有志得意满,只有一种冰凉的、审视般的笃定,以及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猛兽占据新地盘后巡视领地时的警惕与疲惫。他扫视着台下无边的军阵与人群,目光所及,众人皆屏息垂首。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拾级而上。
台阶很高,很长。他的身影在巨大的土台衬托下,一时显得有些孤独。唯有那袭玄色战袍在渐起的风中翻卷,如同挣扎腾飞的鹰隼。
终于,他立于高台之巅,转身,面向天下。
身着繁复礼袍的严畯,展开以朱笔写就的祝文,用而抑扬顿挫的嗓音,开始诵读。
文辞古奥,述说汉室倾颓,天下崩乱,生民倒悬,吴侯顺天应人,拔乱反正,功盖寰宇,德被苍生,今承天命民意,正位称王,建国号“明”,……
声音在旷野上飘散,许多百姓听得懵懂,只知那台顶之人,今日之后,便是王了。
祝毕。
彦畯退下。
波彦向前一步,沉默片刻。他没有立刻去接侍从跪奉上来的王玺和金冠,而是猛地拔出腰间佩剑!
“铿——!”
长剑出鞘,在越来越明亮的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
他将剑尖直指苍穹,运足中气,声音如同滚雷,压过原野,清晰地传入下方每一个人的耳中:
“自今日起,孤,波彦,即为明王!”
“这江山,这百姓,孤,担了!”
“今后孤要做到日月所照,皆为明地,创盛世。”
“万岁!”
“明王万岁!”
台下心腹将领立刻振臂高呼,旋即,数万甲士齐声应和,声浪如同海啸般层层掀起,震得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戈戟顿地,发出沉闷而统一的轰鸣。被这声势所慑,万民如梦初醒,慌忙伏地,高呼万岁,声音里充满了激动。日月所照,皆为明地。多么霸气。
波彦立于台顶,沐浴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与越来越炽烈的阳光中。侍从终于将那顶沉重的九旒冕冠戴在他头上,垂下的玉旒在他眼前晃动,遮蔽了些许视线,也将他深沉的目光切割成碎片。
他握着剑,感受着手中冰凉的触感和重量,望着脚下匍匐的众生与如林的刀枪。
江南四月,草木葱茏,远山含翠,但他目光所及,仿佛看到了更远处的焦土,看到了北方未平的烽烟,看到了这王座之下,无尽的血海与尸骸。
风更大了一些,吹得王旗疯狂卷动,猎猎作响。
他成了王。
在这乱世的棋局中,他落下了一子,也将自己彻底钉在了这天下汹汹的浪潮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