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伸手抚上他的面颊,触手处滚烫如炭,原本苍白的嘴唇此刻已成紫色。但令她稍感安慰的是,那微弱的呼吸终于变得均匀绵长,不再是昨夜那气若游丝的模样。
她轻轻将李飞的头摆正,转身出屋时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她回到院中时,赛华佗正在斟茶,紫砂壶嘴倾泻出的水线散发出一阵幽香。
“赛前辈,”虎云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他,“不知为何李飞还是不省人事?”
赛华佗缓缓端起白瓷茶盏,对着盏沿吹了三下,每一口气都吹得茶叶轻轻旋转。他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啜饮着,直到盏中茶汤见底。
虎云垂手立在旁边,只能默默地等待着,大气都不敢出,不敢再次追问,生怕自己的鲁莽会惹得赛华佗不快。
赛华佗一番满足之后,才终于开口:“莫急!他五毒散的毒性已深入骨髓,五道血线已经来到腋下。”手指在自己肋间比划着,“再晚来一步,就难如登天。”
虎云一听,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急忙问道:“所以您还是能救活他的?”
话音未落,赛华佗却摇了摇头:“能救?也不能救?”
虎云一听,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被扑灭,心情一下子沉入了谷底,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还望前辈说明?”
赛华佗缓缓解释:“若非有龙神功护体,恐怕他早已毒发身亡。如果他昨夜不强行催动龙神功,倒还好办。可如今,龙神功反噬之力更甚剧毒……”
虎云眼眶又湿润了,声音哽咽起来:“前辈,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说着就又跪下了,“只要您能救活他,我给您当牛做马,都愿意。”
赛华佗赶忙说道:“你先起来吧!你身上有伤,再跪出病来,就显得我赛华佗不通人情了。”
虎云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眼中的担忧丝毫未减。
赛华佗跟着站了起来,表情变得严肃而庄重,竟对着虎云深深一揖。
虎云惊得连忙侧身避让:“赛前辈,您这是……”
赛华佗直起身时,一脸愧疚:“这荼五毒犯下的罪过,老夫也有责任,我替他向你们赔罪。让你们受罪了。”
虎云连忙上前一步:“赛前辈,万万不可。这让小辈承受不起。荼五毒是荼五毒,您是您……”
赛华佗语气沉重:“荼五毒的本领是我教的。”
这一句,让虎云一时也不知怎么应对。只能回着:“赛前辈,您请坐。”她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赛华佗并没有坐下,可能是心中有愧:“你们的事,在你们到来之前,我已知晓。只是没想到,如今的局面,是我预想的最坏结果。”
虎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可能这就是飞哥的命数……”
“七日。”赛华佗突然抬起右手,手指比了个“七”,“药瓮便可解了五毒散之毒。”
虎云心中一喜,连忙道谢:“多谢前辈。”
赛华佗却又说道:“慢着!而能不能苏醒,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虎云甚是不解:“这是为何?”
赛华佗解释着:“这便是方才所言,能救,也不能救。能救是五毒散的毒可解,不能救是因为龙神功的反噬,所带来的变化并不是我所能控制。”说着,他摇了摇头,“这内伤如同附骨之疽,比剧毒更难化解。”
虎云心中焦急万分:“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她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目光却仍执着地盯着赛华佗。
赛华佗目光深邃:“倒也并非毫无办法。”
虎云眼中又燃起希望,急忙问道:“不知是什么办法?”
赛华佗脱口而出:“雪灵芝。”
“雪灵芝?”虎云眉头微蹙,这个陌生的名字让她心头一紧。
赛华佗点了点头:“对!这龙神功乃至阳武学,我刚在医书之中找到,生长在终年积雪,极寒的雪山之巅的雪灵芝,集天地至阴之气而生。阴阳相济,或许能化解这反噬之力。”
这是唯一的希望。虎云不假思索地应道:“我即刻去雪山寻找雪灵芝。”
“且慢!”赛华佗凝视着她伤痕累累的手臂:“雪山太危险了。”
“来这无忧谷,千里迢迢都过来了。”虎云扬起下巴,一道阳光正好照在她坚毅的眉眼间,“区区一座雪山,我也一定能拿下!”
赛华佗被她所感染:“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我陪你去吧!至少我知道哪里好找。”
虎云连忙拱手行礼:“多谢赛前辈!”
赛华佗摆了摆手。
虎云随即想起:“赛前辈,我看这无忧谷好像就您一人,我们都走了,这李飞可怎么办?”
赛华佗安慰她:“无需担心!我和荼五毒,多年前已经形成默契,相互井水不犯河水。他们连无忧山山门都不敢踏进,更不会来到这无忧谷。”
虎云还是有些担心:“这次他们似乎抱定决心,一定要置李飞于死地,会不会突破你们之间的这条红线?”
赛华佗摇了摇头:“按道理来说是不会的。就算他们来了,恐怕也出不去,更不可能找到这里。”
虎云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为何呢?”
赛华佗眼神神秘,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这无忧谷,只有我知道全貌,就连荼五毒在这儿生活了那么些年,也不过知道三成。”
虎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李少侠在这儿,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赛华佗神色转为严肃,“但我们需要七天之内回来,或许他才有一线生机。”
虎云深深鞠躬,声音哽咽:“一切就拜托赛前辈了。”
二人决定隔天上午即刻出发前往雪山寻找雪灵芝。
当天晚上,虎云来到李飞屋子跟他道别。李飞还是照样沉睡着,静静地躺在药瓮中,面容在蒸腾的热气中若隐若现。
虎云轻轻走到他身边,伸手拂去他额前的汗水。
“飞哥……”虎云心情很是低落,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我和赛前辈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去雪山找雪灵芝,我知道你一定能听到我说话的,你一定要坚持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