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跟艾拉姆脸上的血色，唰一下就没了。
屠宰场。
这两个字，比他们经历过任何恐怖副本都来的冰冷刺骨。
奋斗者集团，就是个打着奋斗旗号的巨型屠宰场。
进来的时候被扒一层皮，干活的时候被抽筋吸髓，干得不好的，当成残次品处理掉，干得太好的，就养肥了，送上顶层的餐桌。
这栋楼里，从上到下，就没给任何鬼留一条活路。
伊万的拳头捏的咯咯响，身上的煞气都快凝成实体了，他低吼道：“玄哥，那还等什么！杀上顶楼去！把那个狗屁董事长揪出来，撕成碎片！！”
“然后呢？”林玄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神冷静的可怕，“我们杀了一个董事长，游戏会扶持起第二个，第三个，只要这套奋斗者规则还在，这栋楼就永远是个屠宰场。”
“我们对抗的不是某个鬼，是这套吃鬼的制度。”
艾拉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瞬间明白了症结所在：“你的意思是...法务部要程序正义，我们就给他一个更大的程序？可我们拿到的档案，是非法入侵搞来的，在他们的规则里，这证据根本不合法。”
这才是最棘手的死循环。
他们站在正义的一方，手里却拿着不符合对方程序正义的武器。
“谁说我要跟他们谈了？”林玄的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伊万跟艾拉姆都愣住了。
艾拉姆眼皮一跳，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里闪过：“不谈？难道你想...”
伊万没想那么复杂，他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在烧：“玄哥，不管你要干嘛，说吧，我这条命跟着你冲！”
不谈了？那工会折腾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林玄赞许的看了伊万一眼，然后转向艾拉姆，平静的说：“没错，谈判桌太小了，坐不下我们所有人。我要的，是一张能让所有底层兄弟都投下自己选票的...审判席。”
说罢，他不再解释，直接启动了工会的内部通讯频道，那是所有成员的怨念连成的精神网络。
下一秒，他的声音，在b7到b9层所有工会成员的脑海里同时响起。
“奋斗者集团职工工会的兄弟们，我是林玄。”
正在各个岗位上麻木工作的鬼怪们，身子都不约而同的震了一下，下意识挺直了腰杆，精神瞬间集中。
“我知道，有很多人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跟法务部那帮油嘴滑舌的家伙浪费时间。我现在，就给你们答案。”
林玄话音一落，直接将他从核心数据库里调出的那九十九份最佳员工档案，脱敏处理后，用共享画面的形式，投送到了所有工会成员的脑海中！！
他没有展示血腥的细节，只展示了最核心也是最恐怖的逻辑链。
掘墓鬼阿力，入职三十七年，工作勤恳...被授予年度最佳员工...一年后，收到秘密晋升令，前往顶层...档案封存。
缝合怪鲍勃，连续十年超额完成KpI...被授予年度最佳员工...一年后，收到秘密晋升令，前往顶层...档案封存。
油灯鬼小倩...档案封存。
一份两份十份五十份...
九十九份格式一样的黑白档案，活像一堵墓碑砌成的墙，轰的一声砸在每个鬼的心头！！
画面中的每一张笑脸，都曾经是他们羡慕跟崇拜的对象。
而这些奋斗到了顶点的前辈，最终的结局，居然全都是——消失。
整个底层陷入了一片死寂，连机器的轰鸣声都好像给这股寒意压了下去。
然后，林玄的声音再次响起，跟午夜的丧钟一样。
“奋斗，会被优化。摸鱼，会被优化。现在我告诉你们，成为顶尖，会被当成最肥美的燃料，献祭给顶层。”
“奋斗者集团的荣誉墙，就是一块墓碑！！你们，想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吗？！”
这句问话，活像一根烧红的毒针，狠狠扎进了所有鬼怪最深的恐惧里头！！
恐惧，战胜了恐惧！
对主管的恐惧，对监工的恐惧，在“被吃干抹净”这种终极宿命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跟绝望，跟地下的岩浆似的，在每个鬼怪胸中翻滚沸腾！！
“混蛋！这公司从根上就烂透了！！”
“不干了！！老子不干了！！”
“左右都是死，不如跟他们拼了！！”
愤怒的咆哮在精神网络中此起彼伏，工会的频道几乎要被这股怨念撑爆！
“很好。”林玄的声音再次响起，压下了所有嘈杂。
“法务部要覆盖全公司的证据，我们就给他们！”
“现在，我以工会主席的名义，发起关于要求公司立即停止系统性迫害员工的集体行动投票！”
“他们想要证据，我们就把这三层楼变成一个证据！同意的，点亮你们的鬼火，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林玄话音刚落，精神网络构成的虚拟空间中，一朵两朵上百朵惨白碧绿还有猩红的鬼火，“腾”的一下燃烧起来！！
整个底层，从数据清理部的键盘前，到怨念焚化炉的炉口旁，再到恶臭的废液处理池边，无数鬼怪员工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慢慢抬起头。
他们的眼眶中，不再是麻木跟恐惧，而是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决绝！
代表同意的鬼火，跟燎原之火似的，一下就点亮了整个网络！！
屏幕上，代表同意的比例，从30%一路狂飙，50%！70%！80%！
最后，定格在了惊人的92%！！
林玄看着这个数字，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通讯频道，下达了那道足以让整栋大楼为之颤抖的命令。
“我命令——”
“停转。”
一声令下。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按了暂停。
b7层，数据清理部。
几百个键盘的敲击声，一下子全没了。所有程序员鬼都停下了机械抖动的手指，它们身后的KpI猛兽疑惑的甩动着数据链构成的尾巴，发出了不安的嘶吼。
b8层，废液处理池。
搅动粘稠液体的巨大桨叶慢慢停转，鬼怪们不再将同伴的残骸推入池中，刺鼻的酸雾下面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b9层，怨念焚化炉。
最后一名劳工鬼将手中的一块压缩怨念结晶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巨大的炉口再没有得到新的供给，那吞噬了无数灵魂的熊熊火焰，开始眼瞅着就萎靡衰弱下去。
敲击声搅拌声还有轰鸣声...所有维持这栋摩天鬼楼底层运转的嘈杂声响，一下就全没了。
一种能把魂都冻住的绝对死寂，降临了。
这，就是工会的答案。
这，就是覆盖了整个公司底层的，最确凿最震撼的证据！
艾拉姆看着精神网络里那片寂静却燃烧的鬼火海洋，小声嘟囔：“我们做到了...玄哥，可接下来...高层绝不会善罢甘休。”
林玄眺望着上方深不见底的黑暗，镜片上反射着微弱的鬼火光芒。
“我知道。”
“好戏，才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