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与阿芜携带着从睿王府地下幽冥地宫夺取的铁证,沿着那条隐秘的通风管道,在皇甫雄剑灵微弱金光的指引下,历经艰险,终于在天明前悄然返回了听风小筑。刚一进入结界,林正便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淤血,脸色苍白如纸。强行催动道种对抗元婴神念分身、破解石门禁制,又一路亡命奔逃,他的神魂与灵力都已接近枯竭。阿芜虽稍好,但脸色也十分难看,腕上碧鳞蛟更是鳞片黯淡,显然消耗巨大。
“小石头!”阿芜急忙扶住他,湛蓝巫力温和地渡入其体内,助他稳定气息。
“无碍……消耗过度而已。”林正摆摆手,强撑着盘膝坐下,取出几枚温养神魂、补充灵力的丹药服下,闭目调息。皇甫雄的剑灵虚影也从镇岳剑上浮现,气息比在地宫时微弱了许多,显然离开英灵战场对他的消耗极大。
足足调息了两个时辰,林正才缓缓睁开眼,眸中虽然还有疲惫,但已恢复清明。他第一时间将储物戒指中的证据取出,摊在桌上。
室内气氛凝重。那叠以幽冥丝线捆扎的密信,最上面一封赫然盖着睿王宇文智的私印和一道诡异的幽冥血纹;记录着生魂输送清单和转生池数据的玉简,内容触目惊心;而那个封印在透明水晶中、不断搏动的暗红色肉瘤(“钥匙”),更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冥本源气息。
“铁证如山。”林正声音低沉,“睿王宇文智,私建幽冥转生池,戕害修士,抽取生魂,勾结暗影阁,其罪当诛九族!”
阿芜拿起那枚玉简,神识扫过,俏脸含霜:“仅这玉简记录,近三月便有超过百名各派修士在此遇害……其中不乏名门正派的弟子。此事若公之于众,必将引起修真界滔天巨浪。”
“公之于众?”林正摇了摇头,眼神锐利,“眼下绝非时机。睿王势力盘根错节,在朝在野皆有党羽,更与幽冥势力牵扯极深。若无万全准备,贸然公开,非但难以扳倒他,反而可能打草惊蛇,逼其狗急跳墙,甚至……被他反咬一口,诬陷我们伪造证据,图谋不轨。”
他指向那幽冥肉瘤:“此物被他们称为‘钥匙’,定然关乎重大阴谋,或许与那化神期幽冥意志有关。在弄清其用途前,不宜轻动。”
“那该如何?”阿芜问道,“将证据交给靖王殿下?”
“靖王殿下是首选,但非唯一。”林正沉吟道,“殿下刚正不阿,手握兵权,是抗衡睿王的最佳人选。但此事牵扯太大,已非皇子争权,而是关乎国本。需得让殿下有充足时间布局,联合一切可联合之力,方能雷霆一击,毕其功于一役。”
他目光闪烁,想起望星台太子的拉拢:“太子那边……或许也可加以利用。他既已知睿王不妥,且急于寻找把柄,我们可以暗中透露部分无关痛痒的信息给他,让他从明面上牵制、弹劾睿王,吸引火力,为靖王暗中布局创造时机。此乃驱狼吞虎之策。”
“至于这‘钥匙’……”林正凝视着水晶中的肉瘤,识海道种传来微弱的警示与排斥感,“此物邪异非常,需严加封印,慢慢研究。或许……厉先生或王府供奉中,有精通此道者。”
计议已定,林正立刻通过南宫羽留下的紧急渠道,向厉先生发出了最高级别的会面请求。
不到一个时辰,厉先生便悄然抵达听风小筑。当他看到桌上的证据,尤其是阅读了玉简内容和感受到那“钥匙”的邪异气息后,这位见惯风浪的王府首席谋士,也罕见地露出了极度震惊与愤怒的神色。
“丧心病狂!宇文智此獠,竟敢行此倒行逆施之事!”厉先生手指微微颤抖,深吸数口气才平复下来,“林小友,阿芜姑娘,你们此次立下的,是擎天保驾之功!殿下若知,必不相负!”
他仔细收好所有证据,面色凝重无比:“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立刻面呈殿下。殿下需要时间调动绝对忠诚的边军精锐秘密入京,也需要联络朝中正直重臣和修真界宿老。在此期间,二位千万谨慎,绝不可再轻易涉险。睿王经此一事,必然警觉,恐有疯狂反扑之举。”
“先生放心,我等明白。”林正点头。
厉先生匆匆离去,身影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林正与阿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证据虽已送出,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睿王绝不会坐以待毙,他背后的暗影阁和幽冥势力更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将是暴风雨前最压抑的平静。
而与此同时,睿王府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地下禁地被闯、关键证据被夺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睿王宇文智勃然变色,摔碎了心爱的玉镇纸。他脸色铁青,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杀机与一丝慌乱。
“废物!一群废物!”他低声咆哮,下方跪着的阴槐等人噤若寒蝉。
“殿下,当务之急是切断所有可能指向我们的线索,并……找到那林正,夺回证据,永绝后患!”一名笼罩在黑袍中的谋士阴恻恻地建议。
“找?怎么找?”睿王冷笑,“他现在是靖王的宝贝疙瘩,说不定已经被严密保护起来!而且,太子那个蠢货恐怕也已经嗅到味道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寒光闪烁:“传令下去,所有与地宫有关的据点,即刻起全部静默或销毁!动用我们在京畿各营、甚至……宫里的暗线,密切监视靖王府和东宫的一切动向!另外,给西南那边传讯,计划……可能需提前启动!”
他看向窗外泛白的天色,声音冰冷如铁:“林正……还有我那好二哥、好大哥……本王倒要看看,这场棋,最终是谁能笑到最后!”
帝京的天空,乌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