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幽冥通道的惊险搏杀,林正和阿芜带着伤势,与碧鳞蛟所化的小蛇一同朝着千灯镇方向行进。一路调息,两人的状态好了不少,也有了些说笑的气力。
“小石头,”阿芜看着林正依旧苍白的脸,忍不住打趣,“你最后把那团‘大杂烩’砸向幽冥漩涡的样子,虽然很冒险,但不得不说,颇有几分……嗯,破罐子破摔的豪气。”她腕上的碧鳞小蛇也跟着点了点小脑袋,仿佛在表示赞同。
林正闻言,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牵动了内腑的伤势,轻轻吸了口气:“阿姐,你这话听起来可不像夸人。我当时只觉得识海里像有千万只锣鼓喧天,只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他试着运转了一下阴阳混沌体,气海内依旧空空荡荡,苦笑道:“这下好了,混沌之气消耗过度,怕是要当几天‘凡人’了。”
“凡人也好,”阿芜轻笑,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湛蓝巫力,试图帮林正梳理紊乱的经脉,结果巫力刚探入,就如同泥牛入海,她自己也晃了晃,“看来我这‘大夫’也不太合格,自身难保。”
两人相视,不由都笑了起来,劫后余生的庆幸冲淡了身体的疲惫和痛楚。碧鳞蛟似乎也被这气氛感染,努力想喷出点碧绿毒雾显显威风,结果只冒出了几个可怜的小烟圈,它悻悻地缩回阿芜手腕,把自己盘得更紧了。
一路调侃,互相搀扶,他们终于远远望见了千灯镇的轮廓。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加快脚步时,林正眉心的混沌太极印记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他停下脚步,眉头微蹙,【观色天】虽因力量未复而模糊,但那份对潜在危险的灵觉仍在。
“有点不对劲。”林正低声道,目光扫过镇口看似寻常的人流,“镇子的气息……比我们离开时更杂乱,多了几股隐晦但带着煞气的波动。”
阿芜也收敛了笑意,巫族血脉对环境的天然感知让她也察觉到了异常:“嗯,巡逻的守卫似乎也换了些生面孔,眼神更冷厉了些。看来我们炸了万骨窟,动静确实不小,把一些藏在暗处的家伙都惊动了。”
“是暗影阁的残余,还是其他被幽冥通道吸引来的势力?”林正沉吟。他们现在状态不佳,贸然进入情况不明的千灯镇,无疑风险极大。
“先不去水月斋正门了,”阿芜果断道,“沐月仙子给的‘水月令’应该有紧急联络的方式。我记得镇子南边有片废弃的苇荡,那里水道错综复杂,或许有僻静处可以暂时容身,再设法联系沐月仙子。”
改变路线,谨慎潜行,他们绕到镇南,果然找到一片茂密的芦苇荡。秋日芦苇已枯黄,连绵如海,风中摇曳发出沙沙声响,正好掩盖行踪。他们寻了一处被高大芦苇环绕的干爽土丘,暂时歇脚。
林正盘膝坐下,尝试更深层次地内视,评估自身状况。阿芜则取出水月令,注入微薄巫力,月牙形的玉符散发出柔和光晕,如同水波荡漾,似乎在向远方传递着特定频率的讯息。
等待回音的时间里,林正忽然想起一事,对阿芜说:“阿姐,你说……幽泉长老最后喊的那句‘鬼尊降临’,会不会不只是恐吓?那幽冥通道背后,或许真连通着一个我们难以想象的存在?”
阿芜神色凝重起来:“很有可能。古籍记载,幽冥鬼界广阔无边,有诸多强大邪异的存在。暗影阁不惜代价想要打通通道,所图绝非小事。我们这次破坏,恐怕只是暂时延缓,而非彻底解决。”
就在这时,水月令的光晕忽然稳定下来,一道细微如蚊蚋、却清晰无比的声音直接传入阿芜和林正耳中:“可是林小友、阿芜姑娘?镇内确有异动,疑似多方探子潜入,目标很可能与你们相关。勿入镇,沿苇荡水道向东三里,有一处渔人废弃的‘望湖草庐’,我可安排可靠弟子接应。”
是沐月仙子的声音!
两人精神一振,立刻根据指示,悄然向东移动。果然在芦苇深处找到一间半塌的草庐,虽然破败,但位置极为隐蔽。
不久,一名穿着水蓝色劲装、作渔家少女打扮的弟子悄然到来,确认身份后,低声道:“师祖命我带来些疗伤丹药和干净衣物,并传话:”她顿了顿,模仿着沐月仙子的语气,“‘万骨窟之事已惊动高层,暗流汹涌,暂且蛰伏。待风头稍过,再议后计。养好伤,方有资本应对接下来的风波。’”
接过丹药和衣物,林正和阿芜心中稍安。有碧波轩和水月斋作为后援,他们总算不是孤军奋战。
是夜,草庐内,林正服下丹药,药力化开,滋养着干涸的经脉。阿芜在一旁静静守候,擦拭着那柄青铜短剑。碧鳞蛟盘在梁上,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林正忽然睁开眼,对阿芜笑了笑:“阿姐,我现在倒是有点怀念在黑水村的日子了,虽然清苦,但没这么多打打杀杀。”
阿芜也莞尔:“是啊,那时候你个头还没灶台高,偷吃婆婆刚蒸好的米糕,差点被打手心。”
忆起童年趣事,草庐内的气氛轻松了不少。然而,两人都清楚,童年的宁静早已远去。万骨窟的爆炸,如同投入深湖的巨石,涟漪必将扩散至更远、更深的黑暗。幽冥鬼界的阴影,暗影阁的纠缠,乃至可能牵扯到的更庞大势力,都预示着前路绝不会平坦。
休整,是为了积蓄力量。接下来的风波,或许将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