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国皇城内,陆其琛在巨大的压力下,展现出了惊人的铁腕和效率。他利用渊国使团抵达带来的威慑效应,以及手中暂时整合的权力,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城内试图趁乱而起的宵小,迅速稳定了秩序。同时,他公开露面,以摄政王名义发布告国民书,痛陈乱局之害,宣布接受渊国调停,致力于恢复和平,重建家园。他并未立即宣布李瑾则死讯,而是称皇帝病重休养,由他全权处理国事。
这一系列组合拳,虽然无法完全消除质疑,但至少暂时控制住了局面。
当他收到安若欢的回信时,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安若欢的回应,在他的预料之中——冷静、务实、不带个人感情,且抓住了他的软肋。他需要渊国的支持来稳住基本盘,对抗旧贵族。
“信守承诺……展示诚意……”陆其琛咀嚼着安若欢信中的要求,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知道,这是安若欢在逼他表态,也是给他的考验。
他立刻下令,按照之前与渊国约定的初步要点,单方面在皇城周边实施停火,并释放了部分被俘的、非核心的叛军人员,做出和平姿态。同时,他派出代表,与城外的渊国使团进行实质性接触,商讨停火细节和后续谈判议程。
这些举动,再次引发了旧贵族叛军阵营的混乱和分裂。一些意识到大势已去的中下层将领开始动摇,甚至暗中与官军联系。叛军攻势进一步减缓。
然而,就在和平曙光初现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数发生了——一直保持沉默的昭国,突然陈兵在与晟国接壤的边境线上,理由是“保护昭国商旅安全,防止晟国内乱波及”!
消息传回渊国皇都,朝堂再次震动。这意味着,渊国调停晟国内乱,不再仅仅是两国之间的问题,很可能演变成一场牵扯四国的地缘政治博弈!
安若欢接到急报,站在舆图前:“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了。”他喃喃自语。
他需要立刻调整策略,或许……需要亲自去边境一趟了。
而晟国皇城内的陆其琛,在得知异动的消息后,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刚刚看到一丝稳住局面的希望,外部环境却骤然恶化。他现在不仅要对付国内的叛军,还要担心虎视眈眈的邻国。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安若欢。此刻,那个远在渊国的对手,似乎成了他唯一可能借助的外部力量。这种依赖感让他感到屈辱,却又无可奈何。
他提笔想再给安若欢写信,询问对策,但笔尖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
骄傲,让他难以开口求助。
生存的现实,却逼着他必须做出选择。
最终,他写下的,不再是求援,而是一封看似通报情况、实则隐含焦虑与试探的信。
李瑾则驾崩的消息,在陆其琛的强力压制下,如同被捂住盖子的沸水,在皇城内暗流汹涌了三日。第四日黎明,陆其琛知道再也无法隐瞒,他必须给混乱的局势一个明确的“法统”交代,否则内外压力将彻底吞噬这摇摇欲坠的王朝。
他没有选择黄袍加身——那只会让他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引来旧贵族更疯狂的攻击和渊国可能的态度转变。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更符合“忠臣”人设,也能最大限度延续自身权力的路。
皇宫正殿,虽经战火,依旧勉强维持着威严。百官被紧急召集,人人脸上带着惊疑不定。陆其琛一身素缟,面容憔悴却目光沉毅,立于御阶之下。他没有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而是转身,面向惶惶不安的群臣,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遍大殿:
“诸位臣工!”他声音沉痛,“先帝……龙驭上宾了!”
尽管早有猜测,但消息被正式证实,殿内还是一片哗然,夹杂着压抑的哭声。
陆其琛抬手压下骚动,继续道:“先帝临终前,于病榻之上,召见于朕,口传遗诏!”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先帝言道:‘朕之皇嗣,唯余然一脉。然余然年幼,国难当头,非雄主不能定鼎。摄政王陆其琛,才堪大任,忠心为国,可托孤辅政。待新帝成年,即行归政!’”
他凭空捏造了一份遗诏!将李瑾则那含糊的托付,坐实为明确的“托孤辅政”!并将新帝的人选,指向了李瑾则那位年仅六岁、因其母妃地位不高而一直养在深宫、几乎被世人遗忘的独子——李余然。
“国不可一日无君!依先帝遗诏,当立皇子余然为帝!”陆其琛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然,陛下冲龄,无法亲政。本王受先帝托付,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陛下,安定社稷?自即日起,本王以摄政王之尊,总揽朝政,辅佐新君,直至陛下成年亲政!”
他一番话,既抬出了先帝“遗诏”和李家正统血脉,确立了自己的摄政合法性,又明确表态不会篡位,只是“辅政”,暂时安抚了那些仍心向李室的官员和可能的外部势力。
很快,一个身穿缩小版龙袍、吓得脸色苍白、被内侍半扶半抱着的小男孩,被带上了龙椅,成为了晟国新的皇帝——李余然。年号,定为“定安”,寓意不言自明。
陆其琛率领百官,向那小小的身影行三跪九叩大礼,口呼万岁。仪式仓促而简陋,却象征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在危局中艰难诞生的新时代的开始。
消息传出,皇城内外的反应各不相同。忠于李室的官员和部分百姓,虽然对陆其琛摄政心存疑虑,但见帝位仍归李家,且陆其琛表态辅政,多少松了口气,愿意暂时观望。而旧贵族叛军则气急败坏,指责陆其琛“矫诏篡权”,立幼帝以图长期操控,攻击更加猛烈,但内部也因此产生了更多分歧——是继续攻打“伪帝”和“权臣”,还是考虑与这个拥有“法统”的新朝廷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