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极度紧张中流逝。下方攀爬的声音清晰可闻,火把的光芒透过藤蔓缝隙,在藏身处投下晃动的光影。萧景琰似乎也察觉到了上方可能藏人,动作更加谨慎,不断用刀劈砍着碍事的藤蔓。
就是现在!
“杀——!”安若欢眼中寒芒爆射,低喝出声!
数道黑影如同最致命的毒蛇,从上方浓密的藤蔓和树根后无声扑下!淬毒的弩箭带着细微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正在攀爬、无处闪避的渊兵!同时,几名侍卫如同鬼魅般贴近,锋利的短刃直刺要害!
“有埋伏!”惨叫声和惊怒的吼声瞬间响起!
萧景琰反应极快,挥刀格开一支射向他的弩箭,但攀爬的姿势让他无法完全发力,动作狼狈!他身边的亲卫瞬间倒下一半!
安若欢没有动。他依旧伏在岩石后,冰冷的眸子如同最耐心的猎人,死死锁定着下方那个因为躲闪弩箭而失去平衡、正手忙脚乱抓住一根藤蔓稳住身形的身影——萧景琰!
机会!
安若欢猛地将白芷轻轻放下,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猎豹,无声无息地从岩石后滑出!他利用藤蔓的掩护,如同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沿着陡峭湿滑的斜坡边缘,朝着下方萧景琰的位置急速逼近!他的动作快到极致,却又精准地避开了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枯枝!
萧景琰刚刚稳住身形,惊魂未定,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侧上方袭来!他猛地抬头,只见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索命的幽灵,在幽暗的火光映照下,手持一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匕首,朝着他的脖颈,无声无息地刺来!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是安若欢!
萧景琰瞳孔骤缩,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填满!他想举刀格挡,但手臂被藤蔓缠住!他想后退,脚下是湿滑的斜坡!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淬毒的匕首,带着安若欢眼中焚尽一切的冰冷恨意,如同死神的镰刀,划破黑暗,狠狠刺向他的咽喉!
“不——!”萧景琰发出绝望的嘶吼!
噗嗤!
匕首精准地刺入!冰冷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萧景琰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疯狂的光芒迅速黯淡,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和死灰般的绝望。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安若欢那双冰冷刺骨、毫无波澜的眼眸。
安若欢一击得手,毫不留恋!他猛地抽出匕首,带出一串温热的血花!身体借着反作用力,灵巧地向后一跃,避开萧景琰下意识挥出的、软弱无力的最后一刀,稳稳落在上方的岩石边缘。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干净利落!
萧景琰的身体如同破败的麻袋,从陡坡上滚落下去,重重砸在下方的腐叶堆里,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那双至死都圆睁着的眼睛里,凝固着惊骇、不甘和彻底的疯狂。
“世子!”残余的几名亲卫发出凄厉的哀嚎,瞬间崩溃!
“杀!”侍卫们如同猛虎下山,将剩余的残兵迅速解决。
密林深处,重新陷入了死寂,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在弥漫。
安若欢站在岩石上,微微喘息。强行爆发的力量让蛊毒再次躁动,心口闷痛欲裂。但他没有看下方萧景琰的尸体一眼,立刻转身,踉跄着扑向被他安置在岩石后的白芷。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探向她的颈脉。那微弱的跳动,如同风中残烛,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暗紫色的毒纹已经蔓延过肩颈,爬上了她苍白的脸颊,触目惊心。她身体的温度,低得吓人。
“白芷…撑住…”安若欢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紧紧抱着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尽管他自己也冰冷彻骨。他看向身边肃立的侍卫,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立刻发信号!通知营寨,萧景琰已伏诛!命副将火速派人带最好的解毒药材和大夫,按我之前给的方子,立刻熬制!地点…就在密林边缘,我们进来的地方!要快!”
侍卫立刻点燃一支特制的响箭,尖锐的啸音刺破林间的死寂,带着胜利的消息,射向营寨的方向。
安若欢低下头,看着怀中气息奄奄、毒纹狰狞的白芷。密林深处的黑暗仿佛要将他们吞噬。他解下自己的狐裘,将她冰冷的身躯紧紧裹住,只露出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他抱着她,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一步一步,朝着密林外、营寨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巨大压力如同两座大山压在他肩上。身后,是刚刚结束的血腥杀戮;前方,是依旧昏迷的陆其琛和等待救治的伤兵;怀中,是他拼尽一切也要守护的人,生命之火却在飞速流逝。
他不能倒下。
营寨需要他稳定大局。
而白芷…她需要他带她回家。
天边,已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鱼肚白。黎明将至,但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刻,尚未过去。安若欢抱着白芷,走在崎岖湿滑的林间小路上,身影在幽暗的光线中显得无比孤绝,却又带着一种顶天立地的坚韧。
他低下头,冰冷的唇轻轻贴上白芷光洁却冰冷的额头,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带着无尽的痛楚和一种刚刚萌芽、却在血火淬炼中变得无比清晰的执念:
“白芷…我们回去。”
响箭尖锐的啸音刺破林间死寂,带着“萧景琰伏诛”的讯号,射向营寨的方向。安若欢抱着白芷冰冷的身躯,一步步走出密林的阴影。天边已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但黎明前的寒气却更甚,浸透骨髓。
营寨方向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喷发!主帅危殆、强敌环伺的绝望,被这突如其来的胜利彻底驱散!士兵们涌上寨墙,朝着密林方向挥舞着兵器,嘶吼着胜利!
安若欢却没有任何喜悦。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怀中那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气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