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训练场边缘，手还搭在断剑上。刚才那股凉意一直没散，像是剑里的东西睡醒了，正靠在角落看热闹。
营地里已经吵起来了。
新兵们排成歪歪扭扭的队列，木刀举得高低不一。有人连站姿都不会，肩膀塌着，腿还抖。一个穿旧皮甲的老兵教官喊口令，嗓子都喊劈了，底下还是乱糟糟的。
阿骨打蹲在边上啃干粮，看见我来了，赶紧把嘴里的饼咽下去，含糊道：“昭哥，这帮人……真能练出来吗？”
我没答话，只往前走了两步。
场上没人注意到我。一个瘦高个新兵练劈砍，动作慢得像在赶蚊子，最后一挥干脆停在半空，喘着气不动了。
“你这水平，是来给敌人送笑料的吗？”
我声音不高，但全场一下子静了。
那人愣住，回头看见是我，脸色变了变，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我抽出腰间断剑，一步上前，横扫而出。劲风擦着他耳边掠过，他手里那根木刀直接飞出去三丈远，“啪”地砸在地上裂成两截。
“明天这个时候，你还拿不稳武器，就滚去喂马。”
没人敢出声。连阿骨打都把干粮塞回怀里，坐直了身子。
我环视一圈：“你们当中有被贵族赶出来的，有被魔法会开除的，也有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不在乎你们过去是谁，干过什么。”
“但从今天起，你们要是还想当逃兵、混子、墙头草——现在就可以走。”
没人动。
我点点头：“行，那就当我是真要带你们杀出去的。”
转身走向议事帐，掀帘进去。
里面已经站着七八个人，都是我前几天悄悄联系的老熟人。有在矿洞救过我的老兵，有个头矮小但魔力稳定的女法师，还有两个曾被谢无赦追杀、靠我用疯批值换情报活下来的流浪术士。
他们见我进来，纷纷点头。
我没废话，直接把一张纸拍在桌上：“这是我画的训练表，七日一轮，每天三个时段。”
所有人凑过来。
“早上体能，跑步、负重、攀爬，不准偷懒。中午战技，近身格斗、兵器使用，每人必须掌握两种以上武器。晚上阵法演练，三人一组，五人一队，轮番对抗。”
有人皱眉：“魔法呢？光练这些，遇上高阶法师怎么办？”
“魔法组单独列。”我说，“每天一个实用咒术，必须当场演示效果。谁讲不明白，谁下去当陪练。”
那个女法师笑了：“你要我们自相残杀？”
“不是残杀。”我看着她，“是让新兵知道，魔法不是念几句词就能赢的。它会反噬，会失败，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我顿了顿：“所以我要他们练到，哪怕魔法失效，也能靠拳头活下去。”
帐子里安静了几秒。
老兵教官咳嗽一声：“那你打算怎么查？不会天天盯着吧？”
“我会来。”我说，“每天抽查。哪个班进步最慢——”
我扫了一圈，嘴角扬起来：“谁就去帮阿骨打好兄弟刷马厩。”
阿骨打在门口听见了，差点呛住。
“别看我。”他摆手，“我又不是马夫！”
“可你尾巴挺干净的。”我说，“正好示范一下什么叫‘勤劳致富’。”
众人哄笑。
争执没了。当天下午，各班组就开始加训。
晚饭后我去巡视，发现好几个小组还在练夜战配合。火把照着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动作比白天整齐多了。
那个早上偷懒的瘦高个也在，满头大汗地重复同一个劈砍动作，手臂都在抖，就是不停。
我没打扰他。
回到自己帐篷，摸了摸断剑。
它还是凉的。
脑子里没弹幕，也没系统提示。
但它在。
一直在。
第二天清晨，集合号刚响，所有新兵已经列队完毕。
动作依然生疏，但没人迟到，没人站歪。
我让教官组织了一场模拟对抗。十人一组，攻守交替。
第一轮结束，成绩惨不忍睹。防守方被冲得七零八落，指挥的人喊破喉咙没人听。
有人开始笑。
我反而拍了两下巴掌：“不错，总算有点像样了。”
全场愣住。
我跳上旁边石台：“第一次合练就能撑住三轮冲击，说明骨头没那么软。”
我看向那个指挥失误的小队长：“你错了，错得很明显。可你没跑，没甩锅，还在喊。”
他低着头，手指抠着刀柄。
“记住。”我说，“我不是要你们立刻变成精锐。我要你们明白一件事——”
我停顿了一下。
“什么叫‘有人在背后信你’。”
没人说话。
当晚，那支失败的小队主动申请加训。其他组也跟着延长练习时间。
第三天开始，有人能完成基础合击技。第五天，魔法组成功释放出联合护盾。第七天考核，全员通过战阵测试。
我站在高台中央，看着他们走完最后一轮演练。
阿骨打跑过来，脸上全是灰：“昭哥，你说刷马厩的事……是不是就算了？”
“不算。”我说，“不过可以奖励表现最好的组——让他们监督别人刷。”
他翻白眼：“你真是……越来越像头儿了。”
我没接话。
远处营地外，风卷起尘土。
我知道，那些送物资的人还在等消息。
他们以为我们在原地等施舍。
但他们不知道，这支队伍现在已经能在夜里无声推进三里而不乱阵型，能在信号中断时自动切换备用战术，能在面对强敌时不再本能逃跑。
刀不是一天磨出来的。
但现在已经能见血了。
我转身准备回帐，手刚碰到帘子——
断剑突然轻震了一下。
不是警告，也不是躁动。
更像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