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枚黑色卵，耳边的嗡鸣还没散。
它在跳，像一颗埋进土里的脏心脏，一抽一抽地搏动。谢无赦站在高台上，骨杖插进卵壳的裂缝里，血顺着杖身往下淌，滴到凹槽中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就在这时，断剑颤了一下。
不是震动，是某种更深处的东西醒了。
一道声音，贴着我的神经爬上来——
“该醒了。”
我没动，手指却攥紧了剑柄。脑子里弹幕炸开：【警告！检测到远古意识渗透！】【宿主精神抗性不足！】
我冷笑：“老子装废物装了五年，天天被骂傻狗，还怕你这点小把戏？”
话音落，我主动闭眼，把意识往断剑里压。
眼前一黑，接着画面涌进来。
千年前的战场，灰天裂地。我站在云层之上，手握完整长剑，一斩而下。邪灵哀嚎坠入巨鼎，大地塌陷成深渊。可就在画面切换的瞬间，另一幕浮现——
暗红色祭坛上，一个披血袍的人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团发光的东西，像是心，又像是魂。他仰头，脸慢慢清晰。
银发，红瞳。
谢无赦。
但他开口的声音不像现在这么疯，反而很平静，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冷：
“我愿奉上所有信仰，只求力量。”
那团光飘向邪灵，被一口吞下。
我猛地睁眼，呼吸都没乱。
原来如此。
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狂信徒，也不是想当神。
他连信仰都没有。
从一开始，他就把自己最核心的东西献出去了——为了变强，把自己的“信”割了，换了一身邪力。
难怪他能操控那些傀儡，靠的不是信仰共鸣，而是寄生。就像吸血虫，缠在别人信念上活着。
我低头看掌心，疯批值正疯狂上涨。
弹幕刷屏：【卧槽！这人设崩得妈都不认！】【揭露真相+800！】【解锁‘信仰剥离’神通！】
行吧，既然你没根，那我就把你最后那点依附也扯了。
现实里，邪灵虚影已经成形了。
半透明的巨影盘踞在祭坛上方，身上缠着一条条金线，那是由无数残魂凝结成的信仰锁链。每一道都闪着微光，像有人在远处祷告。
谢无赦抬手，嘴角咧开：“楚昭，你看清楚了——这才是真正的神迹。”
我没答话，反而笑了。
“谢无赦。”我慢悠悠开口，“你是不是一直以为，只要仪式够大，喊得够响，就能骗过自己？”
他眯眼。
“你不是信徒。”我抬起手指，指尖泛起一层暗红，“你连做梦都在等人喂饭。你跪下去那一刻，就已经把自己卖干净了。”
他脸色变了。
我指尖一弹，那道暗红线射出，直奔虚影核心。
这不是魔法，也不是术式，是“数据”。
是从傀儡晶石里提取的记忆残片，是被篡改过的信仰痕迹，是我亲手拆解后重新编码的东西。
它钻进邪灵虚影的胸口，像一根针扎进气球。
嗡——
整片空间猛地一抖。
虚影发出一声尖啸，身上那些金灿灿的信仰锁链，一根接一根崩断。
不是被外力打断，是自己断的。
因为供养者本身就没有信仰。
这些所谓的“信徒之力”，全是虚假连接，寄生在别人信念上的赝品。现在被我用原厂数据反向注入，直接触发系统报错。
虚影剧烈晃动，光芒黯淡，连轮廓都开始模糊。
谢无赦踉跄一步，扶住骨杖才没倒下。
“你做了什么？！”他吼。
“没什么。”我往前走了一步，“就是让你的‘神’看清了——你连根香火钱都没交过，凭什么享受供奉？”
他瞳孔猛缩。
我又逼近一步，断剑轻挑，指向他眉心：“你说你要成为痛苦之神？可一个连自己信什么都搞不清的人，配谈神性？”
空气静了一瞬。
然后，他忽然笑了。
不是疯笑，是那种被人戳穿底裤后的扭曲笑。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他咬牙，手腕一翻，骨杖猛地下压，“只要我能点燃它——”
黑色卵表面裂纹蔓延，一股腥热的气息冲天而起。
我知道他在赌。
赌还能强行续接契约，哪怕只有一瞬。
但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信仰剥离。”我低声说。
第二道暗红线射出，这次不是冲邪灵，而是直接缠上谢无赦的手腕。
他闷哼一声，想甩，甩不掉。
那丝线顺着皮肤钻进去，瞬间扫描他的灵魂结构——
空的。
或者说，中间缺了一块。
正是原本该存放“信仰”的位置。
我把这画面投射出去，让邪灵虚影看见。
“看清楚了？”我对着虚影说，“这就是你们的‘祭品’。一个把自己卖了还拼命装大的乞丐。”
虚影停滞了一秒。
然后，它转向谢无赦，眼神……像是在看一条野狗。
下一瞬，它张口，不是咆哮，而是一声低沉的、充满鄙夷的冷笑。
紧接着，它身上的最后一道锁链，自行断裂。
“不——！”谢无赦怒吼，拼命催动力量。
可黑色卵的搏动越来越弱，表面裂痕密布，像是随时会碎。
我站在原地，没再出手。
有时候最狠的打击，不是打你，是让你依赖的东西亲自否定你。
谢无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银发一缕缕变灰，像是被抽干了什么。
他喉咙动了动，声音沙哑：“不可能……我付出那么多……我杀了那么多人……我——”
“你只是个容器。”我打断他，“还是个漏的。”
他猛地抬头，眼里血丝密布。
我冷笑：“你以为你在掌控仪式？其实从头到尾，你都是被选中的报废零件。萧家要秩序，你要混乱，你们俩加起来，也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两颗废子。”
弹幕狂刷：【怼穿地心！疯批值+800！】【系统提示：数值已达临界，神降状态即将强制触发！】
我没理会。
体内确实有股热流在往上顶，像是有什么要破壳而出。血瞳已经开始发烫，但我压住了。
现在开大招，等于自爆位置。
我要的是让他崩溃，不是让他拼命。
谢无赦喘着粗气，半跪在地上，骨杖撑着地面。
黑色卵的搏动只剩零星几下，像快停的心电图。
他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带着点自嘲：“你说得对……我没有信仰。”
我挑眉。
他抬起头，灰败的眼里竟有点清明：“但我也不需要。痛苦本身就是信仰。每一次撕裂，每一刀剜肉，我都记得。我不拜神，我只信痛。”
我愣了半秒。
随即嗤笑：“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被自己供奉的玩意儿当众退群？”
他没回答，只是缓缓举起骨杖，对准自己心口。
我眯眼：“你疯了？”
“也许吧。”他说，“但至少这一次，我不再等谁赐予。”
杖尖抵住胸膛，用力一送。
血喷出来，不是红的，是黑的，带着浓稠的雾气。
那血没落地，而是悬浮起来，一滴一滴飞向黑色卵。
卵壳裂纹中渗出丝丝黑气，与血液交融，重新搏动。
邪灵虚影再次凝聚，虽然比之前虚弱，但眼神变了。
不再是居高临下的蔑视，而是一种……饥渴。
我皱眉。
这家伙，居然用自残来强行续契？
弹幕急了：【危险！精神污染等级上升！】【宿主情绪波动加剧！建议立即撤离！】
我没动。
反而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祭坛边缘。
“谢无赦。”我看着他，“你真可怜。”
他抬眼，嘴角带血：“你说什么？”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不是在反抗命运，你是在重复它。你杀，你疯，你自残，你以为这是自由？其实你每一步，都在按他们写好的剧本走。”
他眼神晃了一下。
“你前世跪着献出信仰。”我声音冷下来，“现在你站着流血，本质上，还是在跪。”
他呼吸一滞。
黑色卵的搏动，又一次放缓。
邪灵虚影发出一声低吼，像是不甘，又像是疲惫。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你不是信徒，也不是祭品。”
“你只是条饿疯了的野狗。”
“啃着别人丢下的骨头，还以为自己是主人。”
话音落，弹幕炸了：【疯批值mAx！系统锁定！神降状态三秒后强制开启！】
我感觉到眼球开始发热，血色从瞳孔边缘蔓延。
但就在这时——
谢无赦忽然笑了。
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声音沙哑却清晰：
“你说得对。”
“可野狗……也能咬死神。”
他猛地将骨杖抽出心口，整个人向后倒去，直挺挺摔在黑色卵上。
血浸透卵壳，裂纹中爆发出刺目的黑光。
邪灵虚影张开双臂，发出一声贯穿天地的嘶吼。
我站在原地，血瞳彻底燃起，手中断剑嗡鸣不止。
祭坛震动，空气扭曲。
他躺在那里，灰发散开，胸口血流如注，却咧着嘴笑。
我抬脚，准备冲上去。
可就在迈步的瞬间——
断剑突然传来一阵剧震，像是里面的东西，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