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基地」————
沐阳的烟囱口吐着丝丝缕缕的蒸汽,像被扯散的愁绪,在冰冷的走廊里慢悠悠地飘,最后缠上墙角的蛛网。
他沉默地驶入联盟装备室,金属驱动轮碾过地面,发出“轧轧”的轻响,在空荡的房间里荡出回音,带着种沉甸甸的压抑。
肩膀上的监控头转了半圈,镜片扫过货架上的各式武器——泛着蓝光的能量枪、缠着防滑带的合金刀、刻着花纹的手刺……最终,镜头定格在角落那把动力锤上。
锤身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边缘还留着上次战斗的凹痕,像道没长好的疤。
沐阳伸出机械臂,指尖轻轻碰了碰锤柄上的磨损处,才缓缓握住,“咔”地一声扣紧。
他颠了颠手中的武器,沉甸甸的重量顺着手臂爬上来,压得肩膀微沉,却莫名让人踏实。
“啊~队长啊……”沐阳望着锤身映出的自己的模糊影子,声音轻得像叹息,尾音缠在蒸汽里飘散开,
“你说我做的正确吗?”
动力锤在他掌心微微颤动,像是齿轮咬合时的共鸣。
“算了……”他垂下眼,火车头的齿轮轻轻转动,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反正你现在也给不了我答案……等我复仇……”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可机械臂的关节却在微微发抖,把锤柄攥出更明显的指痕。
他将动力锤稳稳搭在肩膀上,转身离开装备室,驱动轮的“轧轧”声渐渐远了,只留下空气中未散的蒸汽,在冰冷的光线下慢慢凝成细小的水珠。
————「诺亚的房间」————
诺亚刚接到派勒斯的死讯时,监控头的镜头瞬间红透,像烧到最旺的煤块,连边缘都泛着白。
他猛地攥紧拳头,金属指节“咯吱咯吱”响,指腹蹭过操控台的按钮,留下几道浅痕,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的气音。
可还没等那股剧痛在胸腔里散开,数据库的提示音就“嘀”地炸开——沐阳上传的视频里,苏洛正和一个丧尸电视人亲昵互动,
甚至牵着对方的手转圈跳舞,画面里的暖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像被强光灼过。
一瞬间,诺亚颓废地趴在房间的操控台上,庞大的身躯压得金属台面“吱呀”呻吟,微微下陷。
他监控头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像蒙了层灰,连边缘的警示灯都懒得闪了。
“我还是一头撞死在豆腐墙上吧……”声音里满是抑郁,尾音拖得长长的,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裹着满室的寒气。
他前不久才跟天文袭击者保证过,没想到短短几天就出了岔子。
半泰坦音响执行者托付给他的派勒斯也没护住,监控画面里最后定格的,是对方死亡前的那些话……一时间,诺亚竟分不清哪件事更糟心,哪件更让人崩溃。
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像被灌满了铅,连呼吸都要费力气,人生仿佛被浓雾笼罩,连一丝光亮都钻不进来。
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带着外面的寒气涌进来,卷起地上的几片纸屑。
“诺亚……”
沐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慢慢走了进来,驱动轮在地板上留下浅痕,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目光落在庞大的诺亚身上,机械臂轻轻按在腰间的动力锤上,“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诺亚沉默着没有说话,庞大的身体缓缓转动,金属关节发出沉闷的“咔咔”声,像生锈的门轴在挣扎。
他转过身,正面朝向沐阳,然后缓缓半蹲下来,膝盖磕在地面,发出“咚”的闷响,震得地板都颤了颤。
硕大的监控头微微垂下,镜头里的光芒忽明忽暗,像风中的烛火,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沐阳,像一座沉默的山。
“我想你该看过那段录像了吧?”沐阳的声音像冻在冰里,只有烟囱口冒的蒸汽比刚才密了三倍,丝丝缕缕缠上他的监控头,像拢着层化不开的雾。
他从怀里掏出那台顺来的平板,金属指腹在屏幕上狠劲划了两下,
调出的坐标点正随着目标移动疯狂跳……
“看见没?这混蛋踩着黑烟往老巢窜呢。”他举起平板,屏幕蓝光映得肩膀上的监控头边缘泛出冷白,
“坐标实时同步了……现在追……正好堵在他们基地门口宰了这群杂碎!给队长报仇!”
机械臂举得笔直,关节处的螺丝因为用力“咯吱”响,指节几乎要嵌进平板外壳。
诺亚的巨掌悬在半空顿了半秒,才小心翼翼捏住平板边缘,指腹的防滑纹蹭过沐阳的机械臂时,微不可查地抖了抖。
数据流像瀑布似的灌进他的cpU,屏幕反光在他监控头的红瞳上碎成星点。
还平板时,他特意把沐阳的机械臂往回拨了半寸——那位置离齿轮咬合处太近,容易夹伤。
“用完记得送回去。”诺亚的声音沉得像埋在冻土下,监控头的红光却越烧越烈,几乎要贴到沐阳脸上,
“不然那个联盟成员该着急了……”他庞大的身躯又矮了矮,金属膝盖磕在地面闷响,
“还有……那个地方可能是陷阱……”
“知道了!”沐阳一把抢过平板揣进怀里,驱动轮在地上打了个急转,履带磨出两道焦痕。
他肩上的动力锤晃得厉害,锤头撞在腰侧“哐当”响,
“我会过去先探查一番的~你可以先连接上我的镜头~这样你就知道哪里是陷阱了~记得整理好队伍~我不想放过那里的任何一个……”话音未落,驱动轮已经碾过门槛,背影卷着股白汽消失在雾里。
诺亚盯着那道辙痕看了半晌,监控头的红光慢慢褪成暗红。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腔那里像有团火在烧,他缓缓直起身,阴影把半个房间都罩住了,巨掌攥成拳时,指缝漏出的电流“滋滋”咬着空气。
————「医疗室」————
沐阳的驱动轮像被锈住的齿轮,在走廊尽头卡了半秒才堪堪停稳。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仿佛双脚生了根,
带着他穿过三条飘着消毒水味的走廊,最终在医疗室的玻璃窗外定了步。
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冰冷的墙壁,留下几道浅淡的划痕。
里面静得能听见吊瓶的“嘀嗒”声,消毒水的味道隔着玻璃渗出来,淡淡的,却像根细针,刺得他鼻腔发酸。
他微微俯身,额头几乎要贴上玻璃,目光一寸寸扫过四张病床——曲影延半靠在床头,监控头的光芒柔得像浸在水里的月光;
w174w173还在昏睡,额头上的纱布换了新的,边缘却已经泛着浅黄的药渍,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cAm18平躺着,机械腿的接口处插着透明的输液管,泛着银光的液体正一滴滴往里面灌,在管壁上留下细碎的反光。
沐阳就那么静静看着,肩膀上的监控头微微垂下,镜头里清晰地映着他们的影子。
烟囱口本该喷出的蒸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只在顶端凝成一小团白雾,又慢慢散开,连点水汽都没留下,仿佛连空气都在替他憋着气。
他默默握紧了拳头,金属指节“咔嗒”响了声,指腹深深嵌进掌心的纹路里。
手臂轻微地颤抖着——不是害怕,是心里那股说不清的情绪在翻涌,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破壳而出,烫得他发紧。
背后的动力锤晃了晃,冰凉的锤头贴着后背,那点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闪了三下,像在催他离开。
沐阳缓缓转身,驱动轮转动时带着点滞涩,“轧轧”地在地面拖出浅淡的辙痕,像一行没写完的信。
他没有回头,肩膀挺得笔直,只有攥紧的拳头还在微微发抖,指缝间渗出的机油在掌心积成小小的水洼。
直到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医疗室的玻璃上,还映着他停留过的模糊影子,像幅没干透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