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号在死寂的“末法之海”中疯狂逃窜,引擎过载的嗡鸣如同垂死者的喘息。舰桥内弥漫着浓郁的能量焦糊味与血腥气,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
何雨柱力竭昏迷,被何雨水与麻三姑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临时铺设的医疗床上。他脸色金纸,气息微弱如丝,周身力量彻底枯竭,皮肤下那玄黑色的龙脉纹路与暗金色的因果烙印也黯淡下去,唯有眉心的“心锚”青光还在顽强地、微弱地闪烁着,维系着他最后一线生机与自我认知。
何雨水跪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哥哥冰冷的手,泪水无声地滑落。她自身的星火之力也几乎消耗殆尽,眉心的印记黯淡无光,但她依旧不顾麻三姑的劝阻,将一丝丝微弱的、带着她生命本源的暖流,持续不断地渡入何雨柱体内。
“雨水丫头,你再这样下去,自己也撑不住的!” 麻三姑看着何雨水那迅速苍白下去的脸色,心疼又焦急地劝道。
“我没事……三姑……哥不能有事……” 何雨水倔强地摇头,声音虚弱却坚定。哥哥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亲人了。如果连哥哥都失去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星火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她心神俱疲,几乎也要支撑不住时——
嗤。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灰烬碎裂的声响,从何雨柱怀中传出。
何雨水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哥哥贴身存放的那枚“星耀”令牌最大的一块碎片,不知何时,已然化作了细细的、毫无灵性的灰白色粉末。而在那粉末之中,一点微弱到极致、仿佛风中残烛的纯白星火,如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般,缓缓飘浮而起。
这纯白星火,与何雨水那橘红色的薪火截然不同,它更加纯净,更加古老,甚至带着一丝……悲怆与决绝的意味。它仿佛跨越了无尽的时空,终于找到了唯一的传承者,带着最后的使命,轻柔地、不容抗拒地,飘向了何雨水那黯淡的眉心印记。
何雨水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但那纯白星火仿佛无形无质,直接穿透了她的肌肤,融入了她的薪火本源之中!
轰——!
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无尽岁月信息流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了何雨水的识海!这并非攻击,而是一段被加密、被隐藏了不知多少岁月,直至“星耀”彻底崩毁、感应到最纯粹的“星火”传承者时才最终解封的——遗言!
上古舰长,“星痕”那疲惫、沧桑,却又带着最后一丝不甘与警示的声音,在她脑海中轰然响起:
【…后来者……若汝得此讯,则‘星耀’已毁,吾之痕迹……将彻底归于虚无……】
【…真相……远比汝等所知……更加黑暗……】
【…‘观测者’……非是叛徒……他们……是‘原初’派出的……‘牧羊人’……负责放牧诸界文明,筛选合格‘食粮’,并引导至‘加工场’(末法之海)……】
【…真正的背叛者……是……‘心锚’的铸造者……步青云!!】
【…他……窃取了‘原初’用以点燃新纪元的……‘本源火种’……妄图……以自身取代‘原初’……成为新的……‘牧主’!】
【…汝等……皆是他棋盘上的子……尤其是……那个‘异数’(何雨柱)……他不仅是激活‘火种’的钥匙……更是步青云为自己准备的……完美的……‘夺舍容器’!】
【…小心……‘心锚’……那不仅是守护……更是……枷锁与……定位信标!】
【…逃离……快逃离这条‘真途’!这不是生路……是步青云为他自己……铺就的……成神之路!而你们……只是祭品!】
【…愿文明……之火……永不……熄灭……】
遗言到此,如同燃尽的星辰,彻底消散。那点纯白星火也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融入了何雨水的薪火之中,使其多了一丝苍凉与悲壮,却并未带来力量的提升,只有那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真相。
何雨水僵在原地,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星痕”那充满绝望的警示在不断回荡。
“观测者”是牧羊人?父亲步青云才是窃取火种的背叛者?哥哥何雨柱……是父亲为自己准备的……夺舍容器?!
这怎么可能?!
那个记忆中虽然神秘、却始终带着一丝温情的父亲?那个将她和哥哥养育长大的父亲?竟然……从一开始,就在谋划着如此可怕的事情?!他将哥哥从异世引来,赋予他地皇的潜力,引导他引动寂灭龙脉,踏上这条“真途”……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占据哥哥的身体和灵魂,以此为基础,去窃取那所谓的“原初”之位?!
那她呢?她这个女儿,在父亲的计划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是无关紧要的附带品,还是……用来牵制、磨砺哥哥这颗“容器”的……工具?!
巨大的背叛感与荒谬感,如同毒液般瞬间侵蚀了何雨水的心智!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一直以来支撑着她的信念——守护哥哥,守护家园,延续文明——其根基,竟然建立在如此冰冷残酷的阴谋之上!
“噗——”
急怒攻心,加上本就消耗过度,何雨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倒在昏迷的何雨柱身边。
“雨水!” 麻三姑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救治。
舰桥内乱作一团。老周和舰长也听到了何雨水昏迷前那无意识喃喃出的只言片语——“夺舍……容器……步青云……背叛……”,他们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如果“星痕”的遗言是真的,那他们现在所谓的“求生”,根本就是在主动奔向步青云设下的终极陷阱!这条“真途”,通往的不是希望,而是步青云为他们,尤其是为何雨柱,准备好的……祭坛!
可是,现在还能回头吗?后方是“牧羊人”观测者和那两个恐怖“饕客”的觊觎,前方是步青云布下的夺舍陷阱。“末法之海”无边无际,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绝望,如同最浓重的黑暗,彻底笼罩了“启明”号。
不知过了多久,何雨水在麻三姑的救治下幽幽转醒。她眼神空洞,失去了往日星火般的光彩,只剩下无尽的悲伤与迷茫。
她转过头,看着身边依旧昏迷,眉心上那“心锚”印记还在微弱闪烁的哥哥。
那是步青云留下的“枷锁”与“信标”……
是父亲……不,是那个阴谋家,用来定位、控制,最终夺取哥哥一切的印记……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无尽心痛与决绝的意志,缓缓在何雨水眼底凝聚。
她轻轻抬起颤抖的手,指尖一缕极其微弱的、却带着“断绝”与“净化”意境的星火在跳跃。
她的目光,落在哥哥眉心那点青色的“心锚”印记上。
是任由这印记存在,让哥哥最终沦为父亲夺舍的容器?
还是……亲手毁了它,哪怕可能会伤及哥哥的根本,甚至可能让他永远无法醒来,但至少……能斩断那可怕的命运锁链?
她的手,颤抖着,缓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