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事实上却是白日齐传铮就要起身了。
楚云天的眼睛耽误不得。
他想了想，要把腰带还给楚云天，只能等会先把人弄上床睡觉，自己再给人放衣服上。
这一夜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楚云天迷迷糊糊的睡着。
他甚至睡的辗转反侧。
天亮的时候，楚云天似乎有点醒了。
齐传铮知道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离开。
否则别说他舍不得，自己也舍不得。
算算楚云天还有一刻就要起来敬早茶了，齐传铮干脆不睡了，坐起来顺了顺气，帮人理好衣服，尔后，悄悄出了门。
他本身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没带。
走下明镜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能看见楚云天站在门口，笑着唤他：“小齐。”
“小齐。”
齐传铮猛然回头。
却是晏弦终。
“你怎么去？”晏弦终边整着衣襟边问道。
“……其实我会御剑。”齐传铮刚说完就想起来青铜剑给了楚云天。
晏弦终扔给他一把木剑：“会的话，这个给你。”
齐传铮接了剑：“多谢。”
远处传来钟声，晏弦终挥手：“我们还要敬早茶，不送了。”
“好。”齐传铮转过身，一步步走出了山门。
我很快就会回来。
——————
按照计划，齐传铮须先回一趟小院，取些东西。
……等一下，门都是楚云天锁的，他给自己钥匙了吗？
齐传铮愣了一下，又笑了。
楚云天早就给过他钥匙了。只是他当时直接收进了储物灵戒。
那是他们的家，他怎么可能没钥匙。
待行的离天恒宗稍远了些，齐传铮才拿着契约试着召唤前辈。
他们结契这么久以来，前辈那是相当自由的游山玩水。
现在，有前辈和他一起，路上能少点时间。
前辈踢踢踏踏的，没让齐传铮等很久就到了。
“拿完东西之后去哪里？”
“去光州的，桃村。”
桃村是楚云天的家。
他那个缺德爹住的地方。
“沿途会路过落松溪。”
“那先走一下落松溪，我拜访一下赵元初。”
齐传铮坐在前辈背上，一条腿挂在旁边晃荡着，手中是半块饼。
“吃完了吗？”前辈为了不被人看出来太奇怪，尽量缩小了身形，“吃完了我们飞过去。”
“其实你还不如以灵兽的形态。”齐传铮啃完饼，在袖子上擦了擦手，“任何人看见我骑着老虎都会觉得很怪的好吗？”
前辈沉默了一下：“你坐好了。”
它自云间踏风的话，行的就很快了。
齐传铮回到熟悉的院子，深吸了一口气。
楚云天设了结界，可以即使他们不在也无需打扫，复净如初。
他有宗门，从一开始，这院子就是知晓齐传铮没有家了，为齐传铮置办的。
齐传铮原先还不明白为何楚云天第一次见他就如此用心，现在想来，也许正是前世的苦求，让他把爱刻进骨血。
所以第一次，第一眼见到齐传铮，楚云天就无可避免的信任他、站在他这里。
“哪怕这一次的我是坏人……你也会喜欢吗？”齐传铮抚过箱笼，喃喃自语。
也许会。也许不会。
但齐传铮若是那祸世之人，他想，楚云天定会毫不犹豫亲手了结他，而不是听他蛊惑就离开天恒宗随他而去。
那样知风再不管事也会清理门户。
齐传铮猜对了。
他醒的太早了，这会居然有些犯困。
甫一坐到床边，他便梦到了他没有入的那一世。
自己确实是个十恶不赦大坏人。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还在魔界自辟行宫居于其中。
虽然杀的是坏人。
楚云天被逼到没办法，在宗门找了个由头让戒律长老把自己驱逐出门了。
叛逃和驱逐，还是驱逐罪名轻一点。
赶出门了去找齐传铮求收留很合理吧。
齐传铮没想到楚云天这个第一面就纠缠他的家伙真的会找过来。
这地方可是魔界。
他一直都怀疑这个名门正派的正人君子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然后他疯狂折辱人，也不碰他，甚至“好心”的“收留”了人。
他就这么把楚云天关在后殿唯一一个有阳光的房间，不打人不骂人也不让人干活，什么都不需要他做；好吃好喝、不封灵力、随他要做什么。他甚至禁制都给人开了，爱去哪去哪，传音的东西也不给他断。
楚云天想见谁，齐传铮都不反对；楚云天想做什么，齐传铮也都给他去做。
唯一一件事，就是他每日雷打不动，不管楚云天是在花园看书也好，是在卧榻休息也罢，他都会去寻人说半刻到一个时辰不等的话。
楚云天给他做点小东西，粗制滥造他也收；楚云天给他做点饭，难吃有毒他也吃。
因为思念才是最折磨人的。
天天想人，见不着人，见面了却只能说话，最多扯扯袖子抱一抱还是自己主动，这才是最折辱人的。
齐传铮若是喜欢就多陪陪他啊，若是不喜欢……
他也没拘着自己。腿在自己身上，想走，走就是了。
但楚云天真走了，齐传铮又会找着他：“六界之中，你别想离开我的视线。”
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
天知道自己那日在集市上发现了好看的宝石不自觉多流连了一会，转头就看见齐传铮阴恻恻倚在摊边，有多毛骨悚然。
“你自己找上门，你还想跑啊？”齐传铮嘴角沁着笑，攥住人的手，“除非，你回天恒宗去。”
顿了顿，似是怕吓着摊主，齐传铮又挂出一副和煦可亲的样子：“喜欢哪个买吧。我可是特意给了你个装灵石的戒指。”
楚云天看见他那样子就浑身颤栗。
自己来齐传铮这儿的第一个晚上，齐传铮把人唤到自己卧房中，锁了门。
他漫不经心的坐在床沿，把玩着手上的储物灵戒：“衣服脱了。”
楚云天：？
“看什么，我房间没有录石，我也不会伤你。”齐传铮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还是你要我动手？”
你都被驱逐了，还守着你们那清清白白的规矩呢？
楚云天：……
齐传铮也不逼他，他旁边就是桌子凳子，他想坐下只管坐下。
楚云天看着抄起一本书低头看着的齐传铮，知道耗自己肯定是耗不过他。
齐传铮翻了俩页书，面前的楚云天动了。
他耐心的等人脱完才抬眼，放下书站起来朝人走过去，指尖一点点抚过人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你们长老下手还怪狠的。”
要是我，肯定舍不得把你伤成这样。
他也不怕把你赶出来了我趁你虚弱要了你命。
楚云天不着寸缕的站在那，齐传铮的热气呼在他耳边，指尖过处带来的是更炙热的灼烧。
齐传铮咬开一瓶药，把楚云天拽到自己床边坐下，一点点给他涂着药。
他什么也没说。
察觉到楚云天有些局促，齐传铮的声音带了点调笑：“不知道干什么你就看看书吧。”
楚云天瞥过齐传铮搁下那本书，发现那居然是本极品龙阳春宫图。
就这他刚才看那么认真？
看了一眼他就慌得把头转了个方向。
结果齐传铮床内侧，一摞子各式各样，叠的整整齐齐的全是不同的春宫图。
齐传铮在人身后朗声大笑：“好看吧？精彩吧？你们天恒宗没有吧？”
“你……”楚云天从耳朵红到了脖子。
齐传铮左手揽过人的腰，偏头把下巴搁在人肩上，极显亲昵之态：“你要不要猜猜，等会我会不会让你穿好衣服放你走？”
“齐传铮！”楚云天真怕他手往下挪，无奈自己现在这样想藏都藏不起来。
他的手还有些药膏的凉意，落在人小腹上，顷刻化为滚烫。
齐传铮右手放下药，扯了扯衣领：“还有，你甚至都不问问我给你涂的什么药吗？”
窗外闪过一道轰雷，暴雨倾盆而至。
齐传铮右手攀住人肩膀，左手毒蛇一般慢慢游移到大腿，却避开了腿间：“看看，现在，你想回都回不了了。”
楚云天以为齐传铮要咬自己耳朵。
齐传铮却放开了人，重又拿起药瓶：“逗你玩的。这就是上品伤药，你自己闻。”
涂完药之后，齐传铮又给他输了些灵力，帮助他吸收。
尔后，楚云天看见齐传铮走下床，拾起自己的衣服，走过来给他披在肩上：“系好，陪我睡一晚。”
楚云天很清楚，齐传铮还给他穿衣服是不想碰到他伤口。
他低头系着衣服，齐传铮则把他地上的衣物捡起来，叠好放在了凳上：“你没带其他衣服？”
楚云天摇摇头，那些旧物都是天恒宗的校服课本之类的，带了也没意义了。
他为数不多几身便服，这算是其中一身。
齐传铮叠完衣服就走过来放下帐缦。
过了今夜，就算齐传铮不碰自己，只要走出这个门，任何人都会认为他们已有过床笫之实。
齐传铮还真没碰他。
他甚至开箱笼找了床厚实些的被子。
楚云天这一夜睡的迷迷糊糊，第二日，他听说齐传铮带人去围天恒宗了。
齐传铮只有一个要求：把楚云天的东西一点不少的还给他。
“谁要他东西！”戒律长老气的咬牙，晏弦终接过齐传铮扔来的储物戒指，去给楚云天收敛东西了。
齐传铮等的极有耐心，期间甚至去集市逛了一圈，给楚云天买了些衣物。
确认都全了，齐传铮掂着戒指：“我回去问他。他要是说少了什么，我还来。”
把戒律长老气的想带人攻上魔界。
但齐传铮也没伤害山民也没烧杀抢掠，他就是把楚云天的东西都拿走了而已。
之后甚至晏弦终还去找过楚云天。
齐传铮的魔殿一点不设防，晏弦终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当真待你如此？”
“当真。”楚云天转了个身，“我一点伤没有的。想见谁就见了想开门就开了。”
招待晏弦终的茶水都是他直接去齐传铮屋子拿的茶叶。
话虽如此说，但楚云天知道，晏弦终不会相信他们什么都没做过了。
聊到一半，齐传铮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他们旁边：“有客人啊？”
晏弦终吓得下意识就想离齐传铮十万八千里。
齐传铮却是笑了：“难得。你俩继续聊。”
他就这么走了。
但楚云天袖子下的手无声的握紧了。
他一日就只能见到齐传铮这一会。
白日根本就不知道齐传铮在哪。
晚间他主动去敲门齐传铮也让他进，但依旧是什么都不做，甚至不和他说话，自顾自侧卧着睡觉。
晏弦终察觉到楚云天不对劲，欲告辞离开。
一个是自己旧日过命的兄弟，一个是自己爱的人。
楚云天很难受。他不知道继续与晏弦终聊还是去追齐传铮。
想了想，他只能先与晏弦终说话，晚间再去敲齐传铮屋门了。
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此。
现在的楚云天，无数次怀念那个雨夜齐传铮抱住他的炙热，敲骨食髓。
他睡不着的时候会点灯看齐传铮那些春宫图。
然而除了那日齐传铮手中那一本，床榻内侧那一摞，都是空的，仅仅有个书封。
这才是最难熬的。
他真想要不齐传铮就把他睡了吧，他好踏实下来安心下来，否则他一直不知道齐传铮这样养着他是要做什么。
但齐传铮就是不碰他。
悬而未决，才是最大的惴惴不安。
齐传铮利用的就是这样隐秘羞怯的心神。
看那样骄傲的楚云天，也会乞求他的触碰。
他想要什么，他偏不让他得到。
这才是齐传铮对楚云天的凌迟。
晚上楚云天还是去敲了齐传铮的屋门。
齐传铮没有给他开禁制，他想进无需敲门，直接进屋便是。
但楚云天骨子里的礼节还是让他每次都敲门。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楚云天进屋时，齐传铮倚在床边，一条腿架在床上一条腿挂在床边，他还是捧着那本春宫图在看。
楚云天盯着齐传铮那晦暗不明的脸看了看，终于下定决心般走过去，坐到人腿间，抱住了人。
齐传铮的手顿了顿。
半晌，齐传铮抚上人长发：
“楚云天，你就这么想和我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