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微弱的星火,却足以照亮前行的道路。林风紧握着手中那柄历经劫难、裂纹间隐隐流淌着星辉余韵的青锋长剑,步履坚定地朝着残阵显影中柳依依与赵莽所在的大致方位前行。
脚下的黑色荒原仿佛没有尽头,天空那些破碎的磷光带投下冰冷摇曳的光影,将他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如同徘徊的幽魂。周遭是永恒的寂静,唯有他踏在坚硬地面上的“沙沙”声,以及体内伤势未愈带来的隐痛,提醒着他自身的存在。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剑心空明,神识虽被压制,却依旧如同最警觉的触须,时刻感知着周围的动静。残阵提供的信息模糊不清,只有大致方向,具体路径需要他自己摸索。他尽量选择地势较高、视野相对开阔的路线,一方面便于观察,另一方面也期望能发现更多类似之前的阵法遗迹,或许能提供更多线索。
行进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墟界之中,时间感已然错乱,这只是他的估算),前方出现了一片更加破碎的地带。巨大的、如同被天神巨斧劈开的沟壑纵横交错,深不见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暗。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残骸半埋在黑色土壤中,锈迹斑斑,依稀能辨认出似乎是某种庞大器械的零件,其上偶尔闪烁的微弱符文,证明它们曾属于一个辉煌的文明。
林风小心翼翼地沿着一条相对宽阔的沟壑边缘前行。突然,他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地投向侧前方一处坍塌了大半的、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构筑的拱形结构。在那结构的断裂处,他再次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之前残阵同源的秩序波动。
他立刻靠近,发现这拱形结构内部,墙壁上镌刻着更加复杂、但也破损更严重的阵图。与之前那个主要用于汇聚地脉、提供庇护的阵法不同,这个阵图的结构似乎更偏向于……测绘与传导?
林风心中一动,尝试着将识海中那点源自启的星辉微光,再次引导出一丝,如同钥匙般,轻轻触碰那阵图的核心区域。
嗡……
阵图再次被激发,散发出比之前更加明亮一些的乳白色光芒!光芒流转间,竟在虚空中投射出一幅残缺不全、但远比之前清晰许多的——区域地形虚影!
虚影中,清晰地标注出了他目前所在的这片沟壑区域,以及更远方那“断裂脊骨”般的巨大阴影。更重要的是,虚影之上,有几个微弱的光点在闪烁!其中一个,代表着他自己。而另外两个,一个散发着柔和的生命气息与音律波动(柳依依!),另一个则充满了狂暴却略显紊乱的气血之力(赵莽!),它们的位置,赫然就在这片沟壑区域的前方,一处被标记为“沉寂幽谷”的地方!
不仅如此,地形虚影还隐约勾勒出了一条相对安全、可以避开几处明显空间不稳定区域的路径,直指那“沉寂幽谷”!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林风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将这幅残破的地图牢牢刻印在识海之中。当阵图能量耗尽,光芒再次熄灭时,他不再犹豫,按照地图指引,选择了一条需要穿越几条狭窄地缝、但相对安全的路线,加速向前赶去。
穿越地缝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这些地缝深处弥漫着更加浓郁的“空无”气息,偶尔还会有一些适应了此地环境、形态更加诡异的生物袭击。但它们实力普遍不强,大多在筑基期左右,被林风以附着星辉的剑光轻易解决。他甚至在一处地缝的岩壁上,发现并采集了几块蕴含着微弱秩序能量的奇特晶石,虽然品质低劣,但或许关键时刻能补充一丝消耗。
随着不断靠近“沉寂幽谷”,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丝若有若无的、与柳依依笛音同源的灵韵波动。这波动极其微弱,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着,断断续续,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为林风指明了最终的方向。
他的心提了起来,柳师妹显然还在坚持,但这状态……恐怕不容乐观。
终于,在绕过一块如同卧牛般的巨大陨铁后,一片被高耸黑色山崖环抱的谷地出现在林风眼前。谷地之中,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那雾气并非寻常水汽,而是带着一种侵蚀神识的冰冷寒意,正是墟界中常见的“噬魂雾”。
而柳依依那微弱的笛音,正顽强地从那浓雾深处传来,只是那音律已失去了往日的空灵清澈,变得滞涩、低沉,仿佛每吹奏一个音符,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焦急与……绝望?
林风瞳孔一缩,不再迟疑,身形如电,直接冲入了那灰蒙蒙的噬魂雾中!
雾气冰寒刺骨,疯狂地侵蚀着他的护体灵光(尽管微弱)与神识。他只能依靠剑心感应和那笛音的指引,在能见度极低的雾中艰难穿行。
越往深处,笛音越发清晰,那其中的绝望感也越发浓重。林风甚至能听到,除了笛音之外,还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万千蚕食桑叶般的“沙沙”声,以及某种沉重生物粗重的喘息和愤怒的低吼!
是赵莽!他还活着,但在战斗!
林风心急如焚,速度再增!
穿过一片格外浓郁的雾墙,眼前的景象终于清晰——
谷地中央,有一小片相对干净的区域,似乎被某种力量暂时净化过。柳依依正脸色惨白地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玉笛横于唇边,十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笛音化作一层薄薄的、不断波动仿佛随时会破碎的青色光罩,勉强笼罩着下方一小片区域。
光罩之内,赵莽半跪在地,他浑身浴血,那身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撕裂伤,尤其是胸膛处,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触目惊心,黑红色的血液不断从中涌出。他低垂着头,大口喘息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但他那双粗壮的手臂,却依旧死死地撑着地面,仿佛一座即将倾塌的山岳,倔强地不肯倒下。
而在光罩之外,是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影噬蝠!这些墟界生物体型不大,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如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身子的、布满了细密利齿的巨口。它们飞行时无声无息,却能散发出干扰神魂的超声波,那“沙沙”声正是无数影噬蝠同时振动翼膜所发出!
它们如同黑色的风暴,疯狂地冲击、啃噬着柳依依音律所化的青色光罩。光罩剧烈荡漾,明灭不定,显然已支撑不了多久。更可怕的是,在蝠群后方,悬浮着三只体型远超同类的影噬蝠王,其气息赫然达到了金丹巅峰!它们并未参与攻击,但那冰冷的“注视”却给柳依依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显然在等待光罩破碎的瞬间,发动致命一击!
柳依依的笛音已带上了哭腔,她看着光罩内气息越来越弱的赵莽,美眸中充满了绝望。她体内的真元早已油尽灯枯,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就在那青色光罩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即将彻底崩溃,三只影噬蝠王眼中凶光毕露,作势欲扑的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清越如龙吟的剑啸,撕裂浓雾,骤然响起!
紧接着,一道凝聚着星辉与决绝剑意的青色剑罡,如同天外流星,悍然斩入那密集的蝠群之中!
“青岚——破云!”
剑罡爆开,化作无数道细密凌厉的剑气,如同暴雨梨花,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噗噗噗噗——!”
密集的爆裂声如同炒豆般响起!数以百计的影噬蝠在蕴含着秩序星辉的剑气下,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瞬间化作飞灰!原本密不透风的黑色蝠群,被这一剑硬生生清空了一大片!
柳依依猛地抬头,看着那道冲破迷雾、持剑而立的身影,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失声惊呼:“林师兄!”
绝处逢生!
光罩内的赵莽,也仿佛被这一剑注入了新的力量,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林风,咧开一个艰难却无比欣慰的笑容,沙哑道:“……你……你小子……总算……来了……”
那三只影噬蝠王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突然出现的林风,充满了被挑衅的暴怒!
林风持剑挡在柳依依和赵莽之前,目光冰冷地扫过那重新汇聚、但明显忌惮了许多的蝠群,最后落在那三只蝠王身上,剑尖斜指,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们的对手,现在是我。”
(第15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