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启略显疲惫却带着满足笑容的小脸,重新出现在通往地表的狭窄通道口时,等候在外面的葛老和几名聚落骨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
地下深处那股萦绕数月、令人绝望的阴寒死寂之气,已然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虽然微弱却无比纯净、充满了盎然生机的暖流,正如同苏醒的春泉,顺着通道缓缓涌出,滋润着这片饱经磨难的土地。甚至连洞口那几丛原本奄奄一息的发光苔藓,都似乎瞬间焕发了活力,光芒变得明亮而稳定。
“成……成功了?!”葛老声音颤抖,老泪纵横,激动得几乎要跪伏下去。他身为地灵族遗老,与地脉节点性命交修,感受最为深刻!那不再是濒死的哀鸣,而是沉疴尽去、安然入睡的平稳呼吸!
林风和柳依依紧随启之后走出通道,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振奋与如释重负。亲眼目睹启以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净化地脉,对他们心灵的冲击无以复加。尤其是柳依依,看着启那疲惫却明亮的侧脸,心中那复杂的情愫如同潮水般涌动,既有骄傲,有怜惜,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有荣焉的悸动。
“幸不辱命。”林风对着葛老拱手,语气中也带着一丝轻松,“节点核心污染已除,虽未完全恢复,但已无崩溃之虞,假以时日,当可慢慢复原。”
“大恩!大恩不言谢!”葛老激动得语无伦次,对着启深深一揖到地,他身后的几名地灵族人也纷纷跪拜下去,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敬畏。启净化地脉,等于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延续了地灵族最后的火种!
启被这阵仗弄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躲到了林风身后,探出小脑袋,小声道:“不用谢……它不难受了就好。”
他的纯粹,更让葛老等人感佩万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整个微光聚落。当确认笼罩聚落数月之久的死亡阴影真的散去,那口几近干涸的活泉眼重新涌出汩汩清泉,且泉水中的生机远比以往更加浓郁时,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点燃了这个小小的避难所!
压抑的哭泣声、激动的欢呼声、对启等人的千恩万谢声交织在一起,久久回荡在谷地上空。这些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人们,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切的、充满希望的笑容。他们拿出聚落中珍藏的最好的食物——一些烤制的、蕴含微弱灵气的薯根和兽肉,以及清澈的泉水,热情地款待林风一行人。
虽然食物依旧简陋,但这份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情,却让连日奔波的众人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棚屋内,玄玑真人在饮用了蕴含新生机的地脉泉水后,脸色竟真的好转了一丝,虽然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了许多,让林风大大松了口气。赵莽和吴铭也在灵泉和丹药的双重作用下,伤势稳定,有了苏醒的迹象。
当夜,葛老在聚落中央的空地上,举行了一场简单却庄重的仪式。他取出一枚只有巴掌大小、通体土黄、温润如玉、内部仿佛有山川脉络流转的奇异印章,郑重地双手捧到启的面前。
“小友,”葛老神色肃穆,“此乃我地灵族世代传承的‘地脉灵印’副印,虽非主印,却也能一定程度上调动地脉之气,感知山川走势,避凶趋吉。今日小友救我全族,恩同再造,老夫无以为报,谨以此印相赠,聊表寸心,望小友勿辞!”
这地脉灵印一看就知不是凡物,其价值恐怕远超寻常法宝。林风正要代启推辞,启却似乎被灵印中那股厚重温和的大地气息所吸引,伸出小手接了过来。灵印入手微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流入体内,让他感觉很舒服,怀中的碎片也传来一丝愉悦的共鸣。
“谢谢老爷爷。”启很开心地将灵印揣进怀里,和那些碎片放在了一起。
葛老见启收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又转向林风,沉声道:“林道友,诸位恩公欲往东南,前路艰险,老夫虽久居僻壤,却也知晓一些消息,或对诸位有所帮助。”
他示意众人围坐,压低声音道:“据我族古老记载以及近期一些零散逃难者带来的信息,东南方向的千岭山脉乃至更远的南荒古域,近来极不太平。除了常见的妖兽凶险、宗门争斗外,似乎有数股强大的神秘势力在暗中活动,像是在寻找什么。”
“其中一股,身着星袍,行事诡秘,手段狠辣,想必诸位已经打过交道。”葛老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风一眼,显然猜到了些什么,“另一股,则似乎与妖族有关,但并非寻常妖族,而是些血脉古老、行踪诡异的家伙,他们也在千岭山脉深处出没,似乎在守护或寻找某个古老的遗迹。”
星陨阁!以及……新的神秘势力?
林风等人心中一凛。
葛老继续道:“此外,大约半年前开始,南荒古域边缘的‘陨星山墟’一带,时常有异常的天象发生,夜间可见诡异的流星雨,甚至有人传闻,在山墟深处听到了古老的号角声,看到了巨大的、非人非兽的影子……那里,在古老传说中,本就是一片被诅咒的不祥之地,是上古星辰坠落之所。”
陨星山墟!启心间星图最终指向的区域!
异常天象,古老号角,巨大影子……这一切,都与碎片指引和那场上古战争的记忆碎片隐隐吻合!
“多谢葛老告知!”林风郑重道谢,这些信息至关重要。
葛老叹了口气:“老夫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微光聚落经此一劫,需要长时间休养生息,无法为诸位提供更多助力,实在惭愧。只愿诸位前路逢凶化吉,早日达成所愿。”
当夜,众人在聚落居民由衷的感激中,度过了相对安稳的一夜。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
林风等人的伤势在灵泉和丹药作用下已稳定,玄玑真人虽未醒,但性命无虞。赵莽和吴铭也已苏醒,虽然虚弱,但已能自行行动。是时候继续上路了。
聚落居民倾巢而出,默默相送,将一些干净的饮水、烤好的薯根塞进他们手中。葛老一直将众人送到屏障边缘。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葛老拱手,眼中带着不舍与祝福,“愿大地母亲庇佑诸位。”
林风等人还礼,转身踏出了那层微弱却温暖的光幕,重新回到了外面那片依旧荒凉、但似乎因为地脉复苏而少了一丝死寂的焦土之上。
前路,是连绵起伏、如同巨兽脊梁般的千岭山脉阴影,更远处,则是被淡淡迷雾笼罩、传说众多的南荒古域。
启回头看了一眼那在晨曦中泛着微光的聚落,摸了摸怀里的地脉灵印和碎片,小脸上露出一丝坚定。星图的指引更加清晰,那个呼唤他的“家”,似乎又近了一点。
柳依依默默走到启身边,将一件自己用清洁术打理干净的斗篷披在他身上,柔声道:“启公子,早上风凉。”她的动作自然,眼神却依旧复杂。
林风深吸一口气,辨认了一下方向,沉声道:“我们走。”
一行人再次启程,身影渐渐消失在千岭山脉的崇山峻岭之中。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
微光聚落的光幕之外,一处极其隐蔽的石缝中,那粒毫不起眼的“尘埃”微微一动。
一道模糊的虚影再次浮现,望着众人消失的方向,薄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地脉灵印……真是意外之喜。看来,计划可以稍作调整了……”
虚影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更高远的云层之上,那枚冰冷的“星辰”之眼,依旧漠然地记录着一切。
新的征程,已然开始。而暗处的目光,也从未离开。
第9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