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的人群不到半个时辰就散了。
幕府等待消息的臣属很吃惊,二板不像僧人,更像官场博弈高手。
将军府,德川家光听柳生宗矩说了一遍,苦思一会摇头,“吾…吾不信二板有答案。”
柳生宗矩身份特殊,不会提供任何意见,闻言低头后退。
旁边有一人却笑道,“主公,二板不愧与明国勋卫同门,此人非常聪明,不在乎脸面,以退为进,化解无数考验,禅宗没有这样的人,更像是明国官场博弈锤炼出来的人物。”
说话的人是酒井忠利,幕府政务核心五人,官职叫年寄众,酒井忠利领头。
德川家光听后点点头,轻轻笑了一声,“那…那等…等,父亲会同意。”
众臣同时低头等候。
大家都是一样的判断。
德川忠长被宠坏了,竟然招募明国的国师子弟,一犯上国,二犯将军,三犯规矩。
被二板掌掴很正常,幕府臣下都闭嘴,将军和大御所也哭笑不得,当做不知道。
夫人浅井江却大怒,令德川家光派柳生宗矩教训二板。
德川秀忠授意适可而止,哪知二板根本不需要在江户与谁探讨政务,直接给答案,他们连切磋的机会都没有。
所有人都不信二板真有答案,估计是一场禅语斗心,不分高下,最后慢慢来。
和国多少年都无法解决顽疾,若你三个月就能解决,大家都是蠢货。
浅井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要二板在所有人面前出丑,越快越好。
果然,不到两刻钟,来了一个随奉武士,“主公,大御所有令,明日上午巳时,所有臣属、御家人、江户居留大名,西之丸大殿旁听明国大师与天海、崇传大僧正论道。”
德川家光点头,“诸位休息吧,明日别迟到。”
江户的御寺很多,这是个统称。
德川家光把距离幕府北面二里的一个寺庙作为二板驻地。
里面的僧人都被请走了,就是个带后花园的三进院子。
长谷川很熟悉,昨日还提前来看了一遍,带卫时觉到处转一圈,
“二板大师,在下就在寺庙对门,有任何需要,请您吩咐,大御所谕令,大师在江户期间,在下随奉。”
卫时觉点点头,“辛苦了,早点开始,早点结束,相信贫僧,你不会丢脸,一定会升官。”
“大师言重了,在下已是奉行,没什么可升,若能沾大师的光,会多点俸禄。”
“哦,差点忘了,奉行也是高官,贫僧体乏,明日再见。”
两人告别,卫时觉扭头进入后院。
内室非常豪华,到处是地毯丝绸,显然刚刚铺好。
卧室火炉很热,连续五道隔断,三女在铺床。
卫时觉丝毫没有做大事的紧张,摸脖子歪歪头,到客厅落座。
到倭国招募的唯一随从是陈识真,刚才去联系翁昱皇,大步跑回来,
“主上,候选人都在御徒町,幕府没有对外放消息,但内部均知道在选海贸掌柜,非明人不可,他们明日也会去大御所。”
卫时觉抱胸摸摸下巴,看外面快天黑了,呵呵笑了一声,“陈识真,你知道倭国忍者吗?”
“当然,就是刺客,下阶武士。”
“那你知道忍者如何刺杀吗?”
“潜藏而已。”
卫时觉招手把护卫头领叫过来,“与陈识真把寺庙重搜一遍,咱们面对倭国最大的忍者组织,柳生宗矩号称万忍目,寺庙不可能无人。”
陈识真立刻与护卫翻腾,卫时觉又把三女从卧室叫出来。
三女不明所以,卫时觉却非常肯定,忍者不在卧室,就在客厅,或者都有。
两眼在木板墙和房顶扫来扫去,还示意三女安静,附耳倾听地板。
卧室突然传来惊呼,接着护卫大吼,嘭嘭嘭的声音。
一个侏儒被护卫拎着脖子带出来,如同一只老鼠。
“主上,这东西在地板夹层,靠近地炉,应该今日刚进去,至少能藏三天。”
卫时觉看侏儒浑身黑布衣,顶多一米二,身材瘦弱,年龄肯定在二十以下。
起身到面前,“能来这里偷听,肯定懂汉语,从哪学来的?”
侏儒被捏着脖子,无法说话,护卫大力摔下,这家伙滚了两圈,站起来就跑。
好骨头。
门口护卫同时出手,忍者跳起来打滚,躲开继续向外。
护卫大吼招呼同伴围捕。
太灵活了,一群人都没抓住,跳出墙外溜了。
卫时觉无所谓,继续翻。
忍者嘛,就是从小练软骨的瘦子。
说他们武艺高强是放屁。
忍者拿武器是为了一击必杀,根本不会搏斗。
能忍是真的,狭小空间藏三五天。
护卫把卧室和餐厅翻了一遍,一尺厚的地方都没放过,确认没有,才开始恢复。
卫时觉等的人来了,柳生宗矩脚踩木屐,脱掉铠甲,腰间别着两把一样长的太刀。
身后跟着长谷川,在卫时觉的授意下,护卫把两人放进客厅。
柳生宗矩面色生硬,“二板大师,忍者已被斩杀,只有一人,十分抱歉。”
长谷川连忙跟着解释,“二板大师别生气,这些忍者为了立功,很多时候不听话。”
卫时觉起身,站在柳生宗矩面前,淡淡说道,“上泉信纲,和国剑圣,开创新阴流,去世五十年。
令尊柳生宗严,上泉信纲弟子,将新当流、户田一刀流融合于新阴流,创立了新阴流的最大分支,即令藩不传之秘,柳生新阴流。
柳生新阴流的宗旨是:无刀取。即不杀人,以不被杀为胜。
这流派有点意思,剑术流派提倡不用械,却又讲究一刀两断、斩钉截铁、半开半向、右旋左转、长短一味,也就是你怀中两把一样长的刀。
柳生宗矩,你们和国就这样,言行不一致,却又矫情的装神弄鬼,你五十二岁了吧?拳怕少壮,不知道吗?”
柳生宗矩脸颊抽动,后退一步躬身,“请指教!”
废柴一句话都没有,突然冲步而来。
柳生宗矩刚准备拔刀,就被大力掀翻。
一个后滚,再拔刀,卫时觉侧身大力旋踢。
柳生宗矩不得不躲。
卫时觉手脚并用,拳脚如风,越打越快,边打边吼,“燕飞、猿徊、山阴、月影、浦波、浮舟、花车、手引、极意、二人悬…别躲啊,有本事抽刀…”
柳生宗矩快喷血了,不停在地下翻滚,被诡异的招式频繁打趴,连抽刀的空隙都没有。
大概过了三十招,柳生宗矩气喘吁吁,从未如此憋屈,刚想发狠硬抗抽刀,突然感觉到一个空隙。
大喜之下,马上抽刀,抽到一半,余光扫到膝盖,一阵绝望。
原来卫时觉鞭腿改为膝撞,有空间,还是不够。
嘭~
柳生宗矩倒飞,再也爬不起来。
刀是抽出来了,却掉一边。
卫时觉过去把刀捡起来,手指弹了一下,“贫僧之前以为倭岛的剑术有多牛,后来才知道,所谓的剑,不是中原的剑,你们的剑就是说开刃武器,没有刀剑之别,剑术用倭刀,就是刀术嘛。”
柳生宗矩哼哼唧唧,长谷川从震惊中回神,“大师好武技,以拳脚化剑术,叹为观止。”
“奉行大人,不知道就不要说话,显得你很蠢。”
卫时觉一边说,一边到柳生宗矩身边,俯视冷冷说道,“刚才贫僧招式,乃添截乱截,即柳生新阴流招式要义。
柳生宗矩,新阴流不过是中原的小擒拿术、截拳术换了个名字,让你爹一顿忽悠,还他娘的成宗师了,不要脸。”
柳生宗矩哼哼两声,“士可杀不可辱!”
“是嘛?你脸皮还挺厚,刚才说什么,只有一个忍者,那这是什么?”
卫时觉话音一落,突然大力甩刀,手中的太刀扑哧一声,插入客厅拐角的木板。
很快从太刀流出一道血迹,叮叮叮…
室内针落可闻。
卫时觉嗤笑一声,“厚脸皮在官场能行,面对佛祖可不行,我佛慈悲,也不能被骗两次。奉行大人,请转告大御所,柳生宗矩是死是活,请大御所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