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现在内心对卫时觉有点生气。
明明勾搭了一个聪明的姑娘,却把这姑娘变为深闺宠物,难怪被刺。
“朕洗耳恭听!”
文仪点点头,把方从哲的纸调了个头,“方大人这力量叙述没问题,耶速会、士绅豪商、官场士大夫以前的确是合作,现在他们融合了。
双方主动融合,利益一体,互为工具。
东林一开始没几个人,现在也没几个人,只不过整个利益团体用东林的名义来发声,显得他们人很多。
比如韩爌、叶向高、孙承宗。在妾身看来,三人根本不是东林。
不能把东林看做一个朋党,应该看做一个商号。东林是士绅豪商、学术门阀、耶速会共同支持的一个官场合作渠道。
东林起始,士绅豪商、耶速会,都在资助书院讲学,成为东林背后的东主,讲学的那几个大儒,借用财力讲学,声望暴涨,变为所有人的工具。
若只靠东林,无法在官场做大,声望暴涨之后,东南西北生意开始融合,东林在官场还未做大,商场已成为绝对的旗幡。
保护生意,需要权力,需要控制官场。
士绅豪商、耶速会、与东林邹元标、赵南星等人合作,把那些不愿信教、而又很重要的朋友捏合到一起,叶向高、韩爌、孙承宗就是如此。
夫君和杨师傅以为叶向高身后的豪商只出货,那是被江浙海商的行为误导了。
泉州、濠境的海贸与江浙区别很明显,闽粤主导者是道明会,传教时间够长,联系更封闭,与耶速会不同,闽粤的供货商、海匪、海防官兵,是直接分摊利润的团体。
叶向高是道明会海商支持崛起,而道明会、耶速会又通过吕宋、旧港、濠境等基地互相保证安全,一起跨洋来回。
海贸够大,修会不需要争斗,道明会与耶速会在大明官场融合,叶向高就成了东林。
韩爌更简单,晋商分三拨,有做皮子牲口的大同北商,有做粮食与车马行的太原府商,还有做粮食与盐的蒲商。
蒲商通过王崇古、张四维慢慢做大,但也无法整合晋商,并非他们权力财力不够,是他们渠道有限,难以行销更多货物。
为了打开北方的生意,东林先吸引了一个河南人,就是乔允升,通过乔允升拉韩爌入东林,而韩爌又可以通过东林把蒲商与江浙豪商连起来。
蒲商瞬间找到生意渠道,以前蒲商去外地只卖盐,利用解盐行销天下的资格,与江南的盐商把海盐变为解盐赚私利。
私盐买卖比海贸差远了,大明境内一钱的瓷器,送到外海值三两,直接三十倍。
蒲商现在参与大宗货物交易,盐粮布、牲口皮子、药材都参与,江南也通过蒲商获取大量皮子和药材,再通过蒲商影响边镇供应,棉布出塞到河套,韩爌自然是东林中坚。
至于孙承宗,那就要说赵南星了,嫉恶如仇,脾气刚烈,官场容不下他,在东林书院讲学,被理想感召入伙。
孙承宗代表的不是商人,而是边官,孙承宗的老师是山东人、宣大总督房守士,孙承宗对边务很有研究,与北勋交好,与将门交好,属于武权旁边的文官。
抬高孙承宗,可以吸引务实的边官,进而吸引武勋,消除官场敌意,孙承宗又是山东齐党的弟子,上一辈的齐党与孙承宗才是一伙人。
等孙承宗进入东林,北臣中务实的边臣被一网打尽,他们不做生意,但对东林充满善意,袁可立、毕自严、刘鸿训、李新等人就是如此。
布局完成,修会借士绅豪商的血脉联姻深深扎根,借东林进入官场,而东林就是海商、学术门阀、士绅豪商、科举大族、修会、天下商团的利益显现,必须争权,也一定能胜利。”
朱由校听的两眼皮大跳,靠椅背深呼吸。
与天下为敌的滋味,到底谁才是皇帝。
文仪又指一指方从哲划分的团体,“刺杀夫君的凶手不是耶速会,只不过他们在外海有犀利的战舰罢了。
夫君也不是死于私仇,他是替陛下送了一命,杀死夫君的是一个利益团体,去年他在苏州破坏力太大,就被人家盯上了。
这个利益团体,有几个明显的中间人,乔允升、赵南星、邹元标、死掉的利玛窦、扬州的杨廷筠、王丰肃、松江的徐氏、杭州的沈氏郭氏、南京的汤氏刘氏。
京城的抚宁侯既然公开加入东林,应该也是一个中间人,孙承宗的孙女嫁入伯府,有更深的内涵,是东林对北勋的进一步渗透,这其中英国公就妥协了。
夫君死于这些人之手,我们若报仇,陛下要聚拢皇权,报复手段不是争吵,而是打掉中间人,先下手为强。
乔允升是一个很明显的中间人,这家伙不仅联系蒲商,还联系江南豪商、联系孙承宗和北勋,十分善于交际,起步打掉他最好。
文氏也是中间人,但文氏属于学术中间人,修会和东林看重文氏联姻和学术影响力,父亲不做生意,却有大量分红,与徐光启、杨廷筠联系挺深,吸引琴棋书画人才,在各地开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