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钱紫蕾,已经是午后了。
今天还要做新郎呢。
与邓文映瞎聊一会,快黄昏的时候,才来到一个小院。
一个翁主,连婢女也没有,光海君也是着急了。
李贞明穿着大红嫁衣,在卧室床边安静坐着,头顶还盖着一个盖头。
朝鲜其实也有公主。
一般来说,嫡女封公主、庶女封翁主。
但公主需要大明册封,没有大明朝册封,公主只是他们自嗨的称呼。
为了获取大明册封,朝鲜嫡女封号全部是某明。
孝明、义明、顺明等等,藩国属性非常强。
李贞明的舅家乃西人党中流砥柱金氏,包括现在要政变的人。
金氏祖上有两个领议政,超级大族。
姥爷金悌男,不仅是朝鲜科举佼佼者,还是大明朝进士。
这可是稀罕货,回到朝鲜后,风光无限。
当时的大王是河城君李昖,正妻过世,没有嫡子,娶金悌男的女儿为正妃。
惨事开始了,庶子光海君已经成年,李贞明一个弟弟莫名夭折,另一个弟弟好不容易长大,被光海君直接赐死,母亲和她也被幽禁。
金氏全家五十口灭门,只有一个表弟做和尚偷偷活下来,现在还不敢露面。
卫时觉拖一个椅子,坐在她面前,“贞明,你是我的女人了,虽然是句废话,还是得问清楚,夫人愿意吗?”
李贞明情绪很稳,并没有因为突然听到问话就紧张,过了一会,才淡淡的说道,“本宫…妾身非常高兴。”
“高兴的原因是什么?”
李贞明说话还算干脆,好似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又过了一会才道,“母亲不会被幽禁,表弟不需要隐世,姥爷舅舅可以被翻案,金氏恢复。”
“就这样?你来的时候,大妃说过什么话?”
“母亲说一切希望在夫君,一定要好好侍奉,适当告知朝鲜一切。”
“你现在可以说说。”
李贞明从她父亲开始,冗长的介绍了一遍朝鲜的情况。
卫时觉中间给她倒了杯水。
受害者可怜,进而有理,是天下普遍情绪。
卫时觉现在身份不同,听完淡淡一笑。
“贞明,你的母亲和姥爷在明知你父亲没有嫡子、庶子确立为继承人,且有宠妃、大臣反对的情况下,依旧执意入宫。
在我看来,你母亲和姥爷不仅爱慕虚荣,还认不清形势,你父亲只是利用你母亲向天朝表示恭敬,丝毫没有确立嫡子为后的想法。
而你母亲在诞生嫡子后,对你弟弟宠爱有加,肆意赏赐,远超用度,把你弟弟大君的名声也搞臭了。
光海君能登基,不是因为天朝出手,而是朝鲜臣子大多支持,结果是你母亲自找的,关十几年了,还没反思吗?”
李贞明有点急,立刻快速道,“光海君李珲继承王位后,剪除异己,屡兴大狱,先后除掉的王族有胞兄临海君、养侄晋陵君、幼弟永昌大君、侄儿绫昌君等,同时还将嫡母幽禁,与东虏勾结,里外悖逆,何德何能做大王。”
“你说的对,他是不能做大王。但你要搞清楚原因,朝鲜实力不行,他才无法做大王,而不是缺德,若你搞不清事实,我就把你送京城了。”
李贞明顿时发抖,“妾…妾身一切任凭吩咐。”
“你刚才叨叨一堆,为何对我隐瞒了西人党、南人党准备起事的消息,我不信他们没有联系你们母女。”
“母…母亲信不过。”
“为什么?”
“因为有夫君啊!”
卫时觉翻了个白眼,暗骂自己问废话。
“贞明,掀盖头之前,问你三个问题,回答出来,我们就是夫妻,答案不合适,你会入京继续孤独生活。”
“请夫君垂怜。”
“我是你的夫君吗?”
“啊?”第一个问题就把李贞明被搞糊涂了,过一会才明白是说她在卫氏的身份,“妾身斗胆,至少在朝鲜,夫君是夫君,妾身是正妻。”
“那你的孩子是嫡子嫡女吗?”
“夫君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朝鲜讲究出身从母,讲究一贱即贱,那你的孩子是宗室吗?”
“妾身的孩子在大明、在伯府不清楚,在朝鲜确实是宗室,朝鲜与大明宗法不同,公主、翁主子女皆为宗室,孙辈看联姻,有些是外戚,有些是宗室,重孙辈才会失去宗室身份。”
卫时觉掀开她的盖头,李贞明又抖了一下,但转瞬低头,喏喏开口,“夫君是天朝大将军,妾身十分高兴。”
“贞明,为夫要收回成祖赐地,追究朝鲜资敌大罪,对光海君直接举起屠刀,你准备怎么选择。”
李贞明瞬间抬头,眼神全是疑惑。
卫时觉看她没有粉黛,只是洗了个热水澡,捏下巴亲一下嘴唇。
李贞明瞬间通红,失去思考能力。
“不错,至少是个女人,咱们先熟悉一下再说。”
卫时觉一边说,一边帮她褪掉嫁衣。
李贞明一边抖,一边靠到怀中,“请夫君怜惜!”
两人在这里洞房花烛,享受新人美妙,可怜的郑其彬,日夜奔马,带着等候的四名侍卫,第二天中午回到汉城。
朝鲜王城景福宫,取自《诗经》:君子万年,介尔景福。
藩国之意十分明确,占地很大,建筑却不多。
宫殿不能超高逾制,为了体现威严,只能用空间来表达尊贵。
区别于大明禁宫正殿的金黄,景福宫的正殿、勤政殿也是青色。
正殿后面的思政殿,距离勤政殿很近,是君王日常办公地点。
里面坐着一个身穿大红衮龙袍的中年大胡子,身旁一个风情万种的妃子在给按摩头部。
衮龙袍是大明皇帝所赐,世上只有皇帝、皇太子、亲王,朝鲜国王、王世子可以穿衮龙袍,绣着团龙图案的圆领袍,穿时配翼善冠。
比起大明皇帝的金色衮龙袍,朝鲜王和世子只能穿红色,连大明藩王的金纹也不敢,为了体现与众不同,李氏把翼善冠直接拔高一倍,如同顶着一个木桩子。
乍看很威严,再看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