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十二月十三。
叶赫被偷袭三天后,努尔哈赤收到被夷为平地的消息。
阿敏反应很快,还是没有堵住。
努尔哈赤抬头看看晴空万里,下令莽古尔泰撤回来。
察哈尔一定会去袭扰科尔沁本部。
大金也需要科尔沁吃个亏。
没必要让莽古尔泰垫背。
努尔哈赤头疼,南部开始迁徙,就被拖住了。
好在明军再次返回,这半个月应该很安全,最快也在腊月二十才会出现,希望到时候再来一场雪。
同一时间,收到北关通报的还有黄台吉和阿巴泰。
辽阳城内有两万降卒和一万骑兵,还有一万骑兵在本溪、抚顺,沈阳也有两千驻军。
全部归黄台吉和阿巴泰调遣。
黄台吉很幸运,形势逼着他思考大局。
辽东现在无法动弹,好在各兵堡也就一日行程。
时间很关键,大金需要半个月,卫时觉出击间隔也是半个月。
黄台吉是个琢磨人心的人,确定时间还有富裕,传令把姜弘立叫来。
这位被踩坏足弓,变成了瘸子,进门很不雅,黄台吉也没计较。
“姜先生,郑其彬回去多久了,怎么还没结果。”
姜弘立躬身行个礼,“贝勒爷放心,山东虽然被严密封锁,南边的海商肯定有回应,这个时间逆风,送信延迟。”
“年前能有回信吗?”
“肯定没问题,我们与海商不需要通过大王,买卖双方的直接联系。”
黄台吉停顿片刻,问了姜弘立一个意外的问题,“姜先生,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为何你们人人咬定,海商肯定愿意做?”
姜弘立愣了一下,“利润很大,商人嘛。”
“利润再大,也得销赃,这不是个小事,你如何确定朝鲜和倭国的贵族不会参与,放心让南国海商经过?”
“外臣也不懂销赃,但他们背后的主子能处理。外臣确实需要与国内南人党打个招呼…”
“等等…”黄台吉大叫一声,“你看,这不是纯粹的生意,还是牵扯到官场,你凭什么肯定,人家一直依靠你?你们东人、北人与南人党斗得死去活来,现在又能做生意了?既然肯定要经过人家的地盘,为何还要靠你?海商、南人党贵族,可以直接联系我们。”
姜弘立被问自闭了,半天没有回应。
黄台吉深吸一口气,“你觉得海商必须通过咸镜道,或者南人党需要与光海君合作。可你们走私的时候,与人家合作过吗?南人党子弟经常去江南游学,与海商本来就有联系。
抛开辽东不说,明朝海商在朝鲜是两个生意,一直存在,反而需要解决倭国的问题,你无法解决,必须海商去解决,说来说去,是辽东与海商的生意,朝鲜有什么用?”
姜弘立马上回应道,“贝勒爷,港口可不是一日建成,海商需要绕行两千里,若跳过咸镜道,还要多绕行千里。”
黄台吉摸摸嘴角胡须,并没有生气,和煦点头,“知道自己的优势,那就抓紧吧,你可以从咸镜道自由通行,这个郑其彬太慢了。”
“是,贝勒爷放心,年前肯定有结果。”
黄台吉等他离开,吩咐亲随传阿巴泰。
阿巴泰是老七,黄台吉是老八,哥哥见弟弟,来的倒是不慢,神色有点凝重。
进门刚准备行礼,黄台吉就笑着托起胳膊,“七哥看起来对卫时觉的行为有点发愁。”
阿巴泰坐到对面点点头,“咱不能管他几天后出现,必须想着他立刻能出现。”
黄台吉鼓掌大赞,“七哥果然兵事无双,辽河有什么消息?”
“就那样,双方斥候倒是天天见,隔着河道打个招呼,也不厮杀,现在想起来,明军这种表现本身就不正常,他们太安逸了,说明别的地方不安逸。”
黄台吉点点头,“是啊,有些事就怕想当然,刚才与姜弘立聊了两句,我突然感觉后背发凉,他们认为大金与海商的生意肯定绕不开朝鲜,可咱们一开始就是利用他们。
卫时觉第一次与第二次出击隔着半个月,不一定第三次也是半个月,假设他现在就会进攻,他会去哪里?”
“乌拉部!”
“为何这么说?”
“乌拉效果最大,父汗若想救援,迁徙中的科尔沁空门大开,一旦被奔袭,死伤殆尽,若不去救援,乌拉王城毁于一旦,阿敏也来不及救援。”
黄台吉沉默片刻,从旁边拿舆图放在两人中间,手指从西辽河到刁跸山划了一条线,明军瞬间出现在辽东腹地。
阿巴泰也沉默了,但过一会摇头,“明军与察哈尔的大营肯定在西辽河,若去刁跸山,需要第二个营地,他们有这能力吗?”
“我不知道,但我认为卫时觉没这么简单,攻击乌拉部,又是从辽河进攻,再一再二不再三,返回去再出来,若连着玩三次,他也太傻了。
他喜欢出人意料,刚才姜弘立给了我一个灵感,若明军回撤途中折返进入沼泽,只需要横穿百里,就能到他们去年撤退的路线,可以节省十天时间。
假如还有一支偏师在沼泽中等待时机呢?就算没有偏师,第一次一万,这第二次五千,其余五千人呢?”
阿巴泰两眼一瞪,“有可能,明军虽然没有太多的战兵,但不缺粮,可以让后勤脱离战兵,单独立营。”
“所以啊,辽阳很可能接战。”
“不!”阿巴泰一指抚顺,“抚顺才危险,非常危险,这里有大量的草料,卫时觉从不正面对决,到辽阳没什么意思,他也不可能再进辽阳。”
黄台吉迟疑片刻,也肯定点头,“没错,还是七哥敏锐,卫时觉不在乎辽阳,抚顺有多少人?”
“三千!”
“太少了!”
阿巴泰咬牙切齿,“太多也没用,我带五千人去虎皮驿山坳,草料可以从抚顺就近补充,咱们反正守不住辽河,不如放开让他进来。
一旦明军进攻抚顺,我马上拦截,哈达、萨尔浒、界凡全部封死山路,他只能与我们骑战,四贝勒带五千随后支援。
若他不去抚顺,径直来辽阳,我就去西边堵后路,咱们就算死五千人,也得废掉卫时觉这支骑兵,若能杀了卫时觉,我死了也值。”
阿巴泰的怨气很大,战意十足,黄台吉一拍手,“好,就这么定了,咱们两个都在辽阳,很不安心,七哥最好外驻,哪怕白忙活一场,至少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