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时觉一路接金牌。
八月二十五,进入山东境内,已经接九道。
沿途官府和漕运都知道了,全部再给龙旗官船让路。
可惜,二十六到济宁,又不动了。
邓文映第二天下午才从定陶赶回来。
卫时觉现在是过境性质,没有下船。
邓文映噔噔噔上楼,男人在榻上悠闲喝酒。
旁边祖十五立刻站直,文仪反应慢了半拍,也赶紧欠身行礼,“拜见夫人。”
邓文映上下打量她一眼,给了祖十五一个责怪的眼神,到卫时觉身边,低语问道,“夫君什么结果?”
卫时觉打了个哈欠,猛得抱住脸蛋,狠狠亲了一口,“夫人有封号了,感觉怎么样?”
邓文映给了一拳,“不怎么样,还是得回京。”
“谁说的?邓夫人又不是卫邓氏,这区别大着呢,夫人是朝廷命官,谁让你回京?”
邓文映不太相信,“妾身真不用回?”
“看你说的,夫人是一品,我只是个二品。哪有二品的命令夹带一品,朝廷就算召回,也得分开召。来来来,让我摸摸,一品夫人是不是那个味。”
邓文映嫃怒欲打,被卫时觉一下扑倒,拽都拽不开,在榻上滚一起。
祖十五拽了一把酸溜溜的文仪,两人到后舱回避。
圣贤时间,邓文映一边穿内衬,一边嫃怒捶了一拳。
“饶你了,没有放纵。”
卫时觉嘿嘿搂住她,耳边低语道,“文仪得有孕啊,要不然太难熬了。”
邓文映顿时黯然,“夫君,您到底为了什么呢?袁师傅让妾身节制水师,朝廷不同意,妾身肯定需要回京。”
“不一定,皇帝的金牌用完了。”
“啊?”
卫时觉指一指旁边的十道金牌,“司礼监只有二十道金牌,你身边的禁卫我得带走,斡特在登莱训练新兵,等我走后,你就去登莱训练新兵。
袁师傅至少得训练三万人,只要你待在军营,不在山东治地晃悠,中枢不会催,你和马祥麟练兵,等我的消息就行了。”
邓文映有点紧张,“夫君到底要干什么?您不是试探中枢反应吗?父亲说,您会被封爵,这不很好嘛?”
卫时觉附耳低语道,“文映,十三说平凡就是福,我是男人,我不甘心,但我无法背叛出身,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效忠谁,也不是要一个答案,只是给出身一个机会,他们不接受,他们把我抛弃了,我只想做我自己。”
邓文映下意识退后,嘴唇发抖,“夫君,没有人抛弃你,陛下更没有。”
卫时觉的语气不容怀疑,而且很冷,“皇帝不好说,勋贵抛弃了,抛弃的很彻底,他们本来就想杀死我的身体,现在更要杀死我的灵魂,封爵就成了工具死物,老子不接受。”
邓文映有点急,“这是夫君自找的,是你非要试探人家的反应。”
“是啊,老子做的够好了,他们不接受,为何我不能拒绝?凭什么?”
邓文映沉默良久,抱在怀中,声音发颤,“夫君,咱们是夫妻啊。”
“义慈夫人,你好,以后别人要尊称娘娘。”
扑哧,邓文映笑了,“夫君鬼精鬼精的,到处是坑,太坏了。”
“哈哈,谁让咱婆娘太实诚。虚幻的地盘不给,那就要实质性地盘了。我有粮,我有人,只要愿意就可以做事,失败也是自找的,别人的答案不对,谁都不能阻止我找答案。”
邓文映没有再劝,把男人的手放在胸口,“夫君停留两天回去吧,金牌若真用完,皇帝面子往哪里放,他们已经上当了,就像您在苏州一样,反悔也来不及了,妾身等您,咱们团圆比什么都强。”
卫时觉点点头,捧脸亲一口,“我的基业之妻。”
天黑了,文仪和祖十五被叫出来。
邓文映已经恢复穿戴,坐在卫时觉左侧。
两人一左一右陪坐,卫时觉一个人喝酒吃小菜。
邓文映不说话,两人也无法说,等了两刻钟,部曲在门外汇报有人求见。
山东巡抚赵颜入门大礼参拜,“门下拜见将军,拜见夫人。”
“啊~”
扑通一声,文仪本就没坐实,惊的坐地下,邓文映冷冷瞥了一眼,忙不迭坐好。
“赵抚台,恭喜发财,卫某后面的船上还有120万两,你留下用吧。”
赵颜没有拒绝,他知道这银子用来做什么,立刻弯腰,“是,门下一定供应战事,将军放心,山东百姓沐浴慈恩,不会忘本,登莱水师和漕运乃卫氏部曲。”
“这些事你看着吧,夫人不需要显摆。”
“是,门下明白。”
赵颜起身坐在下首,门外又来一个人。
宁远逃命的商人陈灵进门滑跪,“拜见将军,您公侯万代。”
“陈东主,你跑的够快,女婿怎么样?”
“回将军,女婿好,打着灯笼难找,感谢将军活命之恩。”
“做好你的生意就行了,多搞点船,衍圣公也需要做生意,韩石说清了吗?”
“是是是,小人明白。”
卫时觉点点头,陈灵起身就在旁边站着。
又过了一刻钟,部曲提醒人来了,卫时觉才起身。
朱以派和孔胤植联袂而来。
两人进门就看向赵颜,孔胤植拍拍胸口,“贤弟赶紧回京,陛下这是准备封爵,皇恩太重毕竟不妥。”
卫时觉请两人落座,祖十五拿托盘,把名章送到身边。
两人立刻收起,朱以派笑呵呵道,“将军做的好生意,伯父和父亲不方便来,将军是自家人,咱也不说两家话,将军庶子成年,若无法安排,可以到鲁藩做仪宾,帮家里做生意。”
卫时觉跟着笑一声,“卫某与殿下是同乡,做同一个生意,的确是一家人,山东的生意以后由陈灵来做,表兄家里也一样,不要榨银子了,小弟马上会上疏,你们跟着拍两句,明年放一部分粮,这山东谁都动不得。”
两人齐齐拱手答应,孔胤植点点头,“贤弟做生意的本事佩服,投资名声也是投资,愚兄当然懂这个道理,赵抚台是不可多得的贤良,山东百姓离不开。”
“哈哈哈…”
众人一起大笑。
又其乐融融扯淡两句,时间不早了,齐齐躬身告别。
邓文映临走前拍拍文仪胳膊,“高门大院别太拘束,否则很苦闷,十五的家里人在京城,妹妹的父亲和姑姑也在京城,平时多走动走动,咱家不禁足。”
文仪没想到突然迎来善意,更没想到邓文映也要离开,激动道,“谢谢姐姐,您…您得留下啊。”
邓文映笑笑,挥手走了。
卫时觉再醒来,已经接到第十二道了。
赵颜可以光明正大在济宁,表面上催促动身,实则又商量了一点小事。
金牌太多,地方官场有点恐惧,生怕会触发大案。
中枢却对皇帝的任性很无奈。
朱由校就跟玩似的,干脆把金牌放乾清殿,每天早上起来发一封。
朝臣也懒得管了。
反正早就知道卫时觉在北返,不快不慢是他的自由。
九月初七,乾清殿发出最后一道。
官船晚上抵达通州,皇帝通知朝臣明日朝会,夸赞大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