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被他这热情给搞晕了。
差点被扑倒。
拍拍卫时觉的后背,也不知道该说啥,犹豫一下,才想起更重要的问题。
“你不是重伤吗?”
卫时觉直接拉开衣襟,“孙师傅,学生真的差点回不来。”
孙承宗顿时安慰,“好了好了,时觉在辽东打的很好,打的威风,打的聪明,打的解气,杀奴酋不在一时,老夫也没教导你什么。”
“孙师傅说的哪里话,学生在辽东的战事,一切围绕您和袁师傅的战略进行,必须让奴酋疲于奔命。”
“哈哈…”孙承宗大笑,拍拍他的脑袋,“桃林卫兵备使谭金说,你把武学的兵法全忘了,天生的将才,老夫想想你在乾清殿的急智,确实很会找破绽,无论什么事都能让你发现漏洞,回去好好养伤,将来还有机会。”
“谢孙师傅,有您这句话,学生就放心了。”
孙承宗一愣,怎么下承诺了。
旁边的王在晋开口,“时觉确实打的好,敏锐,果断,破阵先破心,天生的将才。”
卫时觉拱拱手,“岵云公过奖,晚辈惭愧。”
王在晋伸手,“受伤不要乱动,快坐。”
卫时觉点点头,但也没坐,指着祖十三道,“孙师傅,辽东靠将士用命,十三一路跟着学生,我们是换命的交情,不分彼此,皇帝赐学生尚方,已交给十三代领,这样可以安民心,稳军心,还请孙师傅见谅,学生把您和袁师傅教导都告诉十三,也算代您教的学生。”
啊?
孙承宗又愣了,宣城伯低头,这混蛋能一路顺杆到底。
卫时觉趁机在后背掐一下,祖十三连忙下跪,“高阳公文韬武略,晚辈深受启发,请高阳公受晚辈一拜。”
祖十三咚咚咚磕头三次,好嘛,不是也是了。
孙承宗连忙站起来,伸手搀扶,“大明女将再出新人,十三巾帼不让须眉,朝廷不会亏待功臣。”
“高阳公谬赞,晚辈期望您教导,扫清山蛮,为大明复归辽东。”
“好好好,有志气,有战心,祖氏教导有方!”
卫时觉不等他们结束,又拉着洪敷教,“孙师傅,辽阳一切,归途组织,全是洪大人一力为之,有洪大人做后盾,才有晚辈之功,才有将士之功,百姓都叫洪大人洪父母。”
洪敷教闪了个趔趄,面皮发红,连忙下跪,“拜见高阳公,您高瞻远瞩,点拨迷雾,晚辈生在辽阳,不如您看的清,惭愧至极。”
称呼和自称不能乱叫,反正祖十三已经叫了,孙承宗也麻了,再次把洪敷教揽起来,
“三万口的吃喝用度,敷教确实堪为实臣、能臣,关外不能没有你,既是祖地,还需用心。”
“是,晚辈牢记高阳公教导!”
两人见礼完,才向王在晋这个‘上官’见礼。
见面会搞成认亲会,王在晋很尴尬,内心很生气,卫时觉明明收到信,怎么还不支持自己经略辽东。
卫时觉当然不支持,哪怕你说自己是皇帝安排,但你的战略完全是扯淡,与皇帝想的也不一样,很难留下,也没回信。【王在晋是帝党,因为辽东经略位置,与孙承宗生仇,但他与溜须拍马的阉党区别很明显】
孙承宗落座后,对宣城伯点点头,感谢他叫幼弟回朝。
“对了,时觉的媳妇呢?高义之妇,当得一声夸赞,无需避讳。”
“孙师傅,这里是节堂。”
孙承宗点点头,“哦,老夫一时糊涂,你们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明日再谈。”
宣城伯刚要起身,卫时觉示意他坐下,“孙师傅,不知您何时回朝?”
孙承宗摇摇头,“很难说!”
“晚辈觉得…咱们一起回吧,您是出来躲清净,现在他们也不吵了。”
孙承宗迟疑片刻,哈哈一笑,“胡说八道,老夫一看流民安置,二看战略布置。”
“流民安置有岵云公,您不放心吗?”
“岵云乃实臣,当然放心。”
“那就是不放心反击防匪,晚辈可以听听吗?”
以前不行,现在当然可以,孙承宗扭头看向王在晋,后者转身从抽屉拿出一份奏折。
卫时觉拿到手中展开,其实早知道了。
王在晋的战略就四个字:抚虏堵隘。
展开说也没几个字,画地筑墙,建台结寨,造营房,设公馆,分兵列燧,守望相助。
听起来好似没毛病,但他建议守的是山海关,从山海关开始反击,既浪费钱粮,又会丢更多的地,天启丢不起这人。
卫时觉很快合上奏折,“岵云公还这么认为吗?”
王在晋点点头,“时觉可以说说。”
“没啥说的呀,岵云公都放弃了还说啥。”
王在晋连连摆手,“时觉误会了,前线百姓可以撤回,本官怎么会扔掉百姓。”
卫时觉把奏折还给他,老子现在是皇帝的影子,没什么不敢说的话。
“岵云公,说句实话,您就办不了这事,经略辽东,节制蓟镇、天津、登莱、辽南,侍郎升尚书,您的官位差点,声望也差,这东西差就是差,谁来都不行,靠圣旨可以节制将官,您能靠圣旨节制军心吗?”
王在晋轻笑一声,“兵部尚书若无法节制,谁还能节制?”
卫时觉还是摇头,“不行就是不行,生气没用,尚书无法节制,阁臣就简单多了。”
王在晋不死心,“阁臣可以带来兵马?”
卫时觉,“阁臣本身不可以,但声望可以,岵云公历任福建兵备道、湖广分守道、浙江按察使、江西布政使,短暂巡抚山东,前年任兵部侍郎,去年兼督辽东兵事、税事、人事,但您是在京城督三部,实际上是内阁的辽东赞画。
但政务与军务是两回事,你认为失去广宁,经略辽西意义不大,可你没想过,奴酋获得安全空间,三年之后更强大的奴酋出现,不是五六万,而是十万二十万。”
王在晋脸色很冷,“大言不惭。”
卫时觉起身摇摇头,“岵云公,你这想法大谬,辽西新败,关外之土尽丧,辽人如丧家犬,他们需要认同。
孙师傅说辽人守辽土,军事意义不论,这就是让辽人安心,兵也好,民也罢,他们需要感受自己生存的价值,一句话就可以稳民心,固军心,这就是声望,可以转化为战力,而你一味放弃,未战先败,必为罪臣。”
王在晋蹭的起身,“你…”
卫时觉一伸手,阻止他咆哮,指着祖十三和洪敷教,“十三,洪大人,你们有尚方剑,若岵云公让你们放弃辽西,会怎么做?”
“斩!”两人齐齐道。
卫时觉点点头,“岵云公,不妨去外面问问辽西几十万流民,一成人有这想法,你就做不下去,必定身败名裂,沦为史册罪人,就这么简单。你是治民官,擅长安抚流民,别眼热军功,孙师傅留面子,不愿直白说破,等酿大祸,家族都被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