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时觉路上没什么特别,因为没危险。
日复一日。
都是些琐事,组织好,自然有人干。
本以为会遇到察哈尔发生摩擦。
忘了开春之后,牧民根本不聚集。
原本在北山的大将军费英东也回黄金大帐了。
出沼泽只有零散的牧民,距离黄金大帐还有六百里。
不等林丹汗反应,三万人快速南下进入闾山。
广宁也没打,孙得功在丘陵方向就有斥候,三万人一出现,就把降卒惊着了。
孙得功不知明军如何活下来,有战功威慑,就算没骑军,五千降卒也惹不起,立刻跑了。
很顺利。
意味着接下来不会有顺利。
留守广宁没任何意义,与祖大寿汇合,隔天翻越闾山到义州。
这里是祖十三的地盘。
一万人去砍柴搭房子,准备定居。
卫时觉随祖大寿到锦州,后者把城防交给他,同样撤回宁远了。
再安排一万人恢复锦州。
接下来焦头烂额。
不仅是他,几名将官嘴皮子都磨破了。
全是琐事。
战事扔一边,百姓得活。
开田是不可能的,雨季快来了,先让百姓住下来。
派千人向东做斥候。
派人到山海关送信,急需盐巴。
还得派人到炒花部,与邻居打个招呼。
一个月后就断粮了,卫时觉还哪里都不能去。
百姓全是辽东人,一旦离开,这些人就散了,谁也领导不了谁。
去城头看一眼破败的天下,没感觉,麻木了。
回守备府动一会脑子,堵死了,没结果。
隔天再去义州转一圈,监督快点干活。
一天到晚就这样来来去去,毫无目标的转了半个月。
辽西没人比他闲。
天下也没人比他忙。
信使?
没看到。
皇帝、英国公、朝廷的都没有。
倒是白杆兵来送了五袋盐、一千石糙米,这是王在晋和孙承宗的好意,再多也没了。
四月十五,卫时觉从义州回到锦州。
进入大厅,就被刚来的祖十五抱身上呜呜哭。
卫时觉一脑子琐事,拍拍后背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别哭了,真闹心。”
祖十五破涕为笑,“郎君是真英雄,以后咱就在锦州,哪里都不去了。”
卸甲的卫时觉一愣,“谁说的,你不想回京城了?”
“大哥说的啊,大哥说,只有郎君才能主持辽西。”
卫时觉皱皱眉头,对祖大寿突然说这话有点意外。
祖大寿本来占据锦州,自己一出现,他立刻撤了。
将门胆子太小了,又想立功,又害怕功劳太大。
卫时觉无所谓,现在不占地盘,以后祖十三就只有义州。
占据锦州,祖十三就是大堡总兵。
陈杏给端来洗脸水,喏喏说了一句,“将军,夫人到松山去了。”
卫时觉不想打搅夫人带兵的梦。
洗脸拍拍额头,瘫坐在椅中。
祖十五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伺候,外面的斥候回来了。
韩石突然成了千人头领,这小子鸡贼,比幼官营那些储官强。
“少爷,咱抓了个虏兵斥候。这家伙是辽阳卫老人,大凌河见到咱就高举手投降,说奴酋去进攻辽南,驱民在恢复辽阳,亲眼目睹将军本事,前来投靠。”
卫时觉不是太感兴趣,“然后呢?”
“属下看他很可疑,但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他还说奴酋在西宁堡有一千人,但不准进入双台子河以西,双方距离三百里,难怪咱什么都没看见。”
“他是骑兵?无声无息潜行三百里?”
“是啊,李成梁家丁之后,父亲还是千户。”
“带来瞧瞧。”
不一会,韩石与两名斥候押着一个猥琐的中年人出现,进门拜伏,
“小人刘东来,拜见将军,将军神武,大明之福,百姓之福。”
确实不对,这口气就不像个泥腿子,“起来吧,无需多礼,你是斥候?”
刘东来起身鞠着腰,“回将军,小人是辽阳卫养马官,混口饭吃。”
“在辽东跟着谁做事?”
“回将军,二贝勒阿敏!”
韩石说的对,现在更怀疑了,辽人不这么称呼阿敏。
卫时觉莫名想起刚才祖十五的话,刘东来出现的太巧了,一起来的?
起身绕着转了一圈,看刘东来缩着袖口,顿时问道“你袖子里拿着什么?”
刘东来嘿嘿一笑,“给将军的礼物,怕斥候抢功,塞在套袖…”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扒拉袖口。
众人都看着袖口,真以为有什么军情。
一道寒光出现。
直奔喉咙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卫时觉脖子后仰,一脚踹出去。
势大力沉,刘东来胸骨清脆发响。
韩石大怒,“狗贼找死。”
刘东来却忍着剧痛,手中拿着一个指甲盖大的闪亮刀片,在自己脸上划了两道。
高呼一声,大汗万岁。
又割断自己脖子。
韩石对尸体狠狠踹了一脚,果然是个刺客,还好少爷武艺高。
回头请罪…
瞬间大惊失色。
卫时觉低头,呆呆看着自己的胸口。
麻蛋,老子成泰昌那个倒霉鬼了。
忘了没穿铠甲。
只闪脖子不行。
一道血线贯穿胸口。
韩石焦急大吼,“少爷,少爷…快拿止血药…”
卫时觉嘶牙咧嘴软倒在椅中。
真他妈的疼。
卫时觉快被摇晕了,抓住乱喊的韩石耳朵,“别叫了,死不了,不准让任何人看到,马上送我去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