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辽阳三声炮响。
天启二年到了。
卫时觉背靠暖墙睁眼,口干舌燥,拿起水杯喝一口。
外面天色大亮。
祖十三比幽狱出来的自己唾沫还多,说的都是些辽东琐碎,不问都说。
叨叨了一夜,寅时才睡着,这都快中午了。
祖十三也被吵醒了,但靠着暖墙没有动。
卫时觉把杯子递给她,对外大吼,“韩石,去看看哪个棒槌浪费火药,给我甩两鞭子。”
没听到回音。
卫时觉疑惑开门,院里静悄悄的。
祖十三也来到门口,两人对视一眼,不是攻城吧?
大步向外,仪门差点与斡特撞一起。
他脸色红润,充满兴奋。
“少爷,援兵来了!”
卫时觉一点不意外,不冷不淡道,“王化贞和熊廷弼造孽啊,扔多少人来送死?”
“少爷,骑兵五百,白杆军二百,六十辆爬犁,粮食没多少,火药倒是不少。”
卫时觉愣了一下,忽视人数,紧张问道,“火药?多少?”
“熊廷弼和王化贞没有沟通…”
“多少?”卫时觉大吼一声。
“足足四千斤。”
卫时觉瞬间仰头哈哈大笑,“传令,火药带到衙门前院,现在就搬,把俘虏给我带过来。”
这命令很突兀,证明他确实有计划。
卫时觉说完就转身再次回书房。
斡特去传令,祖十三扭头追回书房。
卫时觉在快速收拾地图,一边卷一边道,“我若求援,他们不可能送火药,我以为辽西顶多两三千。作为人精,他们在甩掉累赘。老子要告诉他们,废柴也可以创造奇迹。”
说完这句话,卫时觉已经站祖十三面前,“十三,火药是什么?”
祖十三实在不懂他这风雨不定的行为,犹豫道,“自裁?不对,是破敌利器。”
“错,火药是食物。”
祖十三懵了,卫时觉却无比兴奋,捏住下巴,张嘴狠狠亲一口,
“哈哈…我终于懂了,人口地盘不是力量,无法直接汲取,物资转化为生存,而后才是力量,老子把这顺序搞反了。”
卫时觉大笑去往前院,留下发烫的女人。
主将嘛,稳坐中军才是最大的责任。
到大堂把地图挂身后的墙上,施施然落座。
洪敷教很快带着两人进门。
“广宁巡抚麾下,游击祖大乐,拜见钦差大人。”
“石柱宣慰司,都督马祥麟麾下,守备马从骏,拜见钦差大人。”
卫时觉对马从骏的到来很纳闷,“马守备,本官知道祖将军为何而来,你来干吗?”
“回大人,还请您帮忙,马都督和夫人令末将起骸骨。”
“啥?…哦,张巡按呀。”
卫时觉恢复他嘴快的性情了,马从骏被闪了一下,立刻答道,“正是,请大人帮忙。”
洪敷教立刻躬身道,“校尉,兄弟们都不知位置,俘虏也不知,需要问问流民。”
“笨蛋,俘虏知道也不会说,那个尿裤裆的棒子肯定知道。”
洪敷教懊恼拍额头,“马守备这边请!”
“等等!”卫时觉叫住他们,“韩石去带马守备做这事,召祖十三、黑云鹤、陈尚仁、王崇信议事。”
马从骏拱手拜别,被门口的韩石带走,其余人去传令。
大堂留下祖大乐和洪敷教,门口传来一声悲呼,“七哥!”
祖大乐回头看到妹子,笑着到身边拍拍脑袋,“无需多言,有哥哥在。”
祖十三尽量挤出一个笑容,祖大乐没有再说,拉着她落座。
卫时觉抱胸歪坐,令人难以捉摸,别人也无法直接开口。
黑云鹤很快带两人出现,“校尉大人,熊经略把右屯和松锦三千斤库存火药全送来了,广宁送了一半,兄弟们从正门转运火药,很快就能卸完。”
卫时觉伸手示意三人落座,扫了他们一圈,才微笑开口,
“废话不多说,不管诸位愿不愿意承认,我们都是弃子,就算回去也没用,洪大人再不可能做官,祖氏永无出头之日,三位将军与本官一样,无法领会上意,再不会有带兵机会。那么,咱们的出路在哪里?”
几人对视一眼,纳闷他怎么突然来了精神。
洪敷教代众人道,“校尉,我们没粮,无法远行,死路一条,何必遭罪。”
卫时觉摇头,“错,我们要人有人,要粮有粮,但我们得搞清楚自己的内心。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就算回去也没未来,所以咱们得认清一件事,谁都离不开谁。”
黑云鹤很直接,“愿为大人效死!”
陈尚仁、王崇信、洪敷教、祖十三也起身,“愿为大人效死。”
祖大乐一头雾水,你们集体做梦呢?
卫时觉没等祖大乐,笑着说道,“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带百姓离开,我来解决一切,机会一半一半,这就可以了,博一把,我们只靠自己…”
“等会!”祖大乐大吼一声,“钦差大人,你是武勋,若投降或逃跑,牵连的人数不胜数,全是自家人。”
卫时觉毫不客气怼了回去,“你耳朵塞鸡毛了,没听到我说带百姓离开吗?”
祖大乐差点背气,刚要反驳,被祖十三拽胳膊制止。
卫时觉的主意,问不清,事后就知道了。
院里带来三个俘虏。
一个受伤的图尔格,一个是又妻又母的四公主穆库什,还有一个九岁小孩,是额亦都与穆库什的儿子遏必隆。
三人饿的精神萎靡,被带入大堂,卫时觉依旧抱胸歪头,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众将习惯了,这是他特别的智慧方式。
祖大乐在卫时觉和俘虏脸上扫来扫去,越看越像一群傻缺。
图尔格进门的时候,一定能看到士兵搬运粮食和火药,他没有任何说话的兴致,更不会求饶,也不会自杀。
这是主子的骄傲。
干瞪眼游戏废柴不会败,图尔格冷冷与他对视。
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聪明人余光瞥到墙上的地图和画线,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这一下,图尔格就败了,嗓子很粗,“卫时觉,你省省吧,我们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