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十三还在外面安排人休息,突然需要奔袭。
顿时大惊失色,“卫校尉,你这是羊入虎口。”
锦衣卫陈山虎也大吼,“大人,我们是护卫,单打独斗谁都不怕,战场是两回事。”
卫时觉同样懒得解释,站高台拿起御符对众人晃了一圈。
“我们是士兵,这里是战场,大明百姓正在被建奴欺辱,怯战者格杀勿论,这次出击,本官来赏功,斡特砝壳,把爬犁上的银子分发给所有兄弟,包括黑将军的三千人,每人二两,若有兄弟战死,你的家眷就是我的家眷,就是宣城伯的家眷,若违誓言,天诛地灭。”
外围观看的营兵闻言大吼,“大人威武!”
银子和家眷承诺比什么都好使,士兵们不相信熊廷弼的废话,绝对相信伯爵嫡子的承诺,这就是武勋带兵的天然优势。
黑云鹤又带着迎接钦差的两名将军到身边,“钦差大人,这是末将麾下两名都司官,陈尚仁、王崇信,都是辽阳人,他们负责带两千步卒。”
卫时觉点点头,“好,本官现在接手大军指挥,黑将军可以带五百义州卫和一百幼官营出发,单论武艺,幼官营不差任何人,就算站着射箭,绝对比建奴强,若怯战,直接斩杀,不用管他们是谁家子弟、谁家部曲。”
黑云鹤也没有废话,抱拳领命,“末将遵令!”
一刻钟后,骑军出兵堡分五队,向北而去,只留下二百护卫骑军和三十个斥候。
卫时觉在残破的墙头目送骑军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才下来对陈尚仁、王崇信点点头,“全军直奔牛庄堡。”
大军已经收拾完毕,一声令下,瞬间起步。
驮马拉着二百六十辆战车爬犁,士兵推车启动,速度跑起来后,立刻跳到爬犁顶,很快直奔牛庄堡。
人活着总得有点意义,卫时觉深吸一口气,上战马一挥手,带剩余二百骑兵追到爬犁前头。
洪敷教在爬犁中间,看着前面奔马的护卫,脑皮一阵跳。
怕倒是不怕,王化贞都说了,胆子大去辽阳也没什么事。
黑云鹤这三千人是挑选出来的精锐,与建奴全部有血海深仇,就算建奴两千骑兵来围杀,也不会落入生死绝地,还有可能反杀。
王化贞给黑云鹤配备足够的爬犁、驮马、粮草,是为了能摆脱骑兵,从容回撤。
哎呀,现在好了,有速度的步卒,进攻起来也快啊。
也不知道黑云鹤跟卫时觉说了什么,真他娘的,都是一泡尿惹的祸。
洪敷教内心骂骂咧咧,大军穿过大辽河、三岔河两条河道,速度更快了。
一个时辰后,夕阳西下。
二百步方圆的石头城出现在东方,卫时觉向两边挥手,陈山虎带一百人向南,自己带一百人向北。
呛啷~
二百人气势不错,齐齐抽刀,向牛庄堡冲了过去。
不用他们发狠,三里之外,大约五十骑从堡城出来,扭头向东。
建奴斥候跑了三里,就停马观看明军行为,对他们这个点出现在牛庄堡,充满讥讽。
野地平原,去无可去。
不出意外,明军骑兵护翼步卒进入残破的牛庄堡避风宿营。
斥候也没地去,天黑之后,确认明军今晚在牛庄堡,掉头返回海州。
明军没什么柴烧,但有帐篷,有食物,互相挤在堡城避风取暖。
不多几个篝火,冒着热气腾腾的粥,士兵们烤火吃干粮,士气很好。
布置完轮值防御。
已经黑咕隆咚。
卫时觉与陈尚仁、王崇信在高处了望一会,鸡毛都看不到一根。
招手带他们返回中军帐篷。
祖十三还说这帐篷太大,现在就知道太小了。
中间一堆火,石头烧的发亮,洪敷教在吃麦麸饼。
卫时觉进帐摘下仪刀,放到旁边,坐在一块大石头,对几人沉声道,
“凭空想象真是害死人,我他娘的终于明白,为何努尔哈赤不占据辽西,为何大明很难进攻辽东,这路程解释一切,不论谁打谁,都得跨越海岸这三百里,骑军跑马都得一天一夜,若想保持战力,奔袭最快也得两天,步卒五天能接战就不错了。”
他这感慨把众人搞得面面相觑,洪敷教无奈道,
“辽人知道辽东与辽西有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关内却把辽东辽西视为一体,还以为东西仅仅是一河之隔,殊不知这一河是三百里宽,锦州和辽阳,在平原东西两侧山脚,谁打谁都是远击。”
卫时觉点点头,“现在看来,我在京城听的方略也不尽然全对,大明必须保持野战能力,辽西必须有威慑辽东的能力,龟缩防御不行,哪有纯粹被动挨打的道理。
就算只有五千人,也不能让奴酋安心经营辽东,否则越来越难打,这地方太适合割据了,时间对奴酋更有利。
王化贞把前线置于西平堡就不对,看似奴酋需要跨过辽河进攻,实则失去预警时间,这两天太重要了,一旦奴酋跨过辽河,他们可以攻击广宁、锦州、右屯、镇武、闾阳等任何方向。
到时候再预警完全来不及,三千人就能让整个防线疲于奔命,如同此时此刻,咱们就是过河的卒子,可以横着走了,进攻方向很自由。”
洪敷教眨眨眼,不想解释王化贞的行为。
陈尚仁却拱拱手,“校尉熟知兵法,您只跑了一趟,就掌握地理优劣,确实如此,无论谁过河,都是棋盘上过河的卒子,属下佩服。”
卫时觉哼哼笑了两声,“小卒子过河顶大车,老子现在就是五年前劫掠辽东边墙的建奴,沈阳也得去转转,咱们要告诉辽人,大明从未抛弃辽东,大军只要出现在辽东,对努尔哈赤就是巨大的精神打击,他得花费无数心思安稳民心。”
洪敷教蹭的站起来,还没开口,卫时觉就一挥手,
“好了,洪大人的道理留着给王化贞和熊廷弼说吧,老子听你们说无数次,要听吐了,到辽东转一圈,就明白前线布置哪里出了问题。
就是这距离出了问题,王化贞觉得安全,恰恰不安全。
老子在辽东,回望一眼辽西,就能感受到王化贞的胆怯,估计努尔哈赤都能闻到大明将官被吓尿的骚味,所以他根本没安排人防御,两千游骑,是建奴对辽西几十万军民巨大的嘲讽。
原以为你们胆子大,有点狂妄,现在才知道是给中枢看,既然有一万人,更应该置于河东,只要过河,一万人顶十万人,在河西一万人捉襟见肘,哪里都守不住,叽叽歪歪讨论用察哈尔制衡建奴,惹人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