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在门外,正屋的祖十三把大嫂和祖大春拉到里间,快速交代。
“大嫂,六哥,卫时觉知道咱家送女人,他还说眼睛看到的一切,都在欺骗脑子。”
左氏正等着十五妹来敬茶呢,闻言拍拍她的脑袋,“摔倒了?”
“哎呀,大嫂,您听重点,卫时觉知道咱家送女人。”
“两天两夜若还没反应过来,那他就是白痴。”
祖十三差点晕倒,“六哥,他说眼睛看到的一切,都在欺骗脑子,那他一路都在装模作样。”
祖大春看胞妹头发散乱,以为猜到结果,顿时责骂道,“比武被教训了吧?卫时觉是幼官营精锐,京卫武学带刀舍人,你四哥也在京卫武学读书,去问问他,什么叫幼官营。”
祖十三不耐烦了,一摆手道,“总之我告诉你们了,吃亏了别怨我。”
“大嫂,大嫂,十五回来了!”
外面大吼,左氏连忙出去了,祖大春也拍拍肩膀,“收拾一下,什么样子。”
祖十三气得跺脚,想起那个混蛋故意在自己嘴唇啄了两下,杀意滚滚。
十足登徒子,你们都被骗了。
中午乃轮值时间,一般百姓根本没有午饭。
左氏为了把卫时觉这半个女婿做实,并没有外人。
全部加起来也就两桌,正屋完全放的下。
左氏一人坐在主位,其余人都站两侧。
祖半月这时候有点害羞了,在两位嫂嫂揶揄下进门,双膝下跪,“十五拜见大嫂。”
这是拜母的礼仪,应该的。
卫时觉只需要拱手,“见过大嫂。”
祖半月从一个姐姐的木盘中拿过茶杯,“大嫂喝茶。”
左氏拿起喝一口,缓缓点头,“成家了,别人家的女人,要伺候男人,辅佐主母,贤良淑德,教育儿女。”
左氏一边说一边摆手,旁边一个妇人托着红盘,让两人看了一眼,上面大约五十两金子,一套首饰,也就是陪嫁。
祖半月很是欣喜,“谢谢大嫂!”
卫时觉拱拱手,“首饰拿着,金子免了,部曲还带着万两银子呢,麻烦。”
这话把众人整的一愣,左氏呵呵一笑,“好吧,咱也不矫情了。”
接下来不用跪了,祖半月起身,继续敬茶,“拜见二嫂。”
卫时觉又恢复了他的礼貌,挨个拱手。
祖家很满意这个过程,能让伯爵嫡子如此行礼,代表祖半月至少是滕妾,不是随手送来送去的侍妾。
祖大寿、祖大弼、祖大春,排行一二六,都是二房嫡子。
祖大成、祖大眷,排行三五,长房没有妾室。
祖大定、祖大乐、祖大权、祖大名,排行四七八九,都是三房。
【作者语:目前能查到的人,只有祖大乐不愿投降自缢,其余人好像都投了,还是分两次投降,欢迎指正】
男人不在,女人代替见礼。
卫时觉保准转身忘记排行。
男人们只有祖大定、祖大眷、祖大春在,一家有一个男人,倒是好区别。
幼辈男女不少,一堆十岁出头的孩子,齐齐拜礼,“拜见十五姑父。”
祖大寿的长子也跟在身边,次子祖泽洪也十四了。
出嫁的女人只有一半,卫时觉行礼完,才笑着道,“三位兄长,诸位嫂嫂,刚才与十三比武,下手没轻重,这不是生气了吧?”
左氏一愣,扫了众人一圈,果然没看到十三,立刻笑着摆手,“哪有的事,时觉先坐,一会咱们开饭,一家人别见外。”
“大嫂,嫡女不见不合适。”
众人一愣,对呀,高门不看重排行,嫡女才是问题。
左氏看向祖大春,后者立刻扭头进里屋。
十息不到,拽着胳膊把祖十三拖出来,她还没梳头。
祖半月拿茶杯高举,“见过十三姐,您喝茶。”
祖十三冷冷看着卫时觉,“你为什么不弯腰。”
“十三!”屋内男女齐齐大吼,“不得无礼。”
卫时觉咧嘴一笑,“赢家为何要给输家弯腰。”
“我是姐姐!”
“我刚才也给所有姐姐行礼,但我不想给你行礼。”
“你…”
祖十三瞪着他气呼呼喘气,恨不得咬死。
左氏过来拍拍胳膊,“好了,时觉开玩笑呢,大家坐吧,男人在外间,女人回里屋上炕。”
卫时觉又拒绝了,“大嫂,四五六哥当然在外间,但您和十三也得在外间主桌。”
左氏摆摆手,“对,是得坐外间,快去。”
其余人躬身回礼,哗啦一声跑里间炕上了。
卫时觉对祖半月点点头,她才迈步回去。
祖大春招招手,“过来坐吧,早饿了。”
左氏主位,四五六在东边,卫时觉在西边,祖大春拖着十三坐南侧陪坐。
左氏冷冷瞥了一眼十三,她才低头快速整理头发。
两个姐姐给上菜期间,卫时觉开口问道,“大嫂,天下指挥使以上武将子弟都得到京卫武学就读,否则降等袭职,俸禄减半,家里至少得去三人,为何只有四哥去过武学?小弟发现一个怪现象,好像辽东辽西将门也不去武学就读,为什么呢?”
左氏大概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对面祖大定最大,也只有他去过,闻言淡淡说道,“时觉知道愚兄何时去的武学吗?”
“还请四哥赐教。”
“愚兄万历四十一年去的武学,只读了两年,那时候你也应该在武学,幼官营自仁宗起,为东宫护卫,后转为五军都督府储官,训练严格,我们看着都羡慕,但我们无论如何也没资格进入幼官营。”
卫时觉眨眨眼,不解问道,“羡慕了?嫉妒了?仇恨了?”
噗~
左氏和祖大春喷了一口茶。
祖大定莞尔,“羡慕嫉妒可能有,仇恨谈不上,幼官八岁就能入武学,而且骑、步、射、车、炮均有所涉及。
边镇将官子弟却是单科学习,15到35岁的袭职男子随时能去,边镇一直有战事,武学浪费三年时间,还不如在边镇砍两个脑袋升的快,也不担心降等。”
卫时觉点点头,“哦,有理,难怪武学很少有辽东镇的人,长此以往,渐渐脱离五军监视,世代交情寡淡,天下将门均是同窗,只有辽东例外,这是自找的啊。
武职必须由都督府任命,五品以下边镇报备,五品以上都督府核验,有没有资格做将军,文官保举只是第一关,最终都督府勘验发牌才算,就算是督抚,没有龟符也无法节制边军。
兵部晋封将军只有叙功一途,但大明朝多久没打过胜仗了?没有打胜仗,想杀良冒功升职都没法操作。
如今辽东将官可能忘了胜利是什么滋味,躺在父祖荫恩下苟活,为何不让余子去武学呢?”
突然讨论深层问题,他们都没说话,卫时觉又点点头,自问自答,“大概害怕余子引狼入室,利用外人盖过长子。
人生最大的烦恼,就是既要又要,皇帝、武勋、文臣、大员、将门,目前我看到的情况,人人如此,家家如此,谁都不用说谁,大家都是混蛋。”
这么说话,就把天聊死了。
几人都无法接茬,而且不明白卫时觉自损是为了什么。
祖十三冷眼看了一会,突然道,“你这癔症很特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