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像个找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兴奋地搓了搓手。
他想看看,这个所谓的“死神”,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下一秒。
他双腿微微弯曲,脚下的地面瞬间龟裂。
“嘭!”
一声沉闷的爆响,他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冲天而起!
狂风在耳边呼啸,地面上的城市在他眼中迅速缩小,变成了一块块彩色的积木。
他直接飞入了浓厚的云层之中。
云层里,电蛇狂舞,雷声轰鸣。
那股冰冷的意志,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活跃。
它在调动着自然的力量。
“咔嚓——!”
一道比水桶还粗的巨大闪电,撕裂了云海,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精准无比地朝着爱德华当头劈下!
这道闪电的能量,足以将一栋摩天大楼瞬间化为齑粉。
爱德华连躲都懒得躲。
他甚至还伸了个懒腰。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让整片天空都为之颤抖。
刺目的白光,将方圆数十公里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然而,白光散去。
云层之上,爱德华依旧悬浮在那里,毫发无伤。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仿佛在掸去不存在的灰尘。
“嗯……”
“力道不错,就是有点麻。”
“跟静电差不多。”
他甚至咂了咂嘴,回味了一下。
那股冰冷的意志,似乎……愣住了。
它可能从未想过,自己的攻击会是这个结果。
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云层翻涌得更加剧烈了。
它好像更生气了。
爱德华调整方向,朝着远处一片漆黑的森林飞去。
就在他降落,双脚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
“轰隆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
以他落脚点为中心,一道道狰狞的裂缝,如同蛛网般向四周疯狂蔓延。
树木剧烈摇晃,飞鸟惊起,野兽奔逃。
一场里氏七级以上的强烈地震,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爱德华站在震动的中心,身体稳如泰山。
他只是低头看了看脚下正在开裂的地面。
“地震?”
“就这?”
紧接着,旁边的山体,在剧烈的摇晃中,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哗啦啦——”
巨石滚落,泥土倾泻。
一条由泥土、岩石和断木组成的洪流,如同愤怒的巨兽,咆哮着从山坡上席卷而下,要将他彻底吞噬掩埋!
泥石流!
闪电、地震、泥石流……
天灾套餐一个接一个。
爱德华看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泥石流,终于皱了皱眉。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
“会弄脏衣服啊,混蛋!”
他抬起一只手,对着那汹涌而来的泥石流,轻轻一挥。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足以摧毁一个小镇的恐怖泥石流,在距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戛然而止。
成千上万吨的泥土和岩石,就那么违反物理定律地,悬停在了半空中。
动弹不得。
爱德华打了个响指。
“哗啦——”
悬停的泥石流,瞬间失去了支撑,但并非继续向前,而是像被按下了倒带键一样,原路退了回去!
它们重新回到了崩塌的山体上,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有那满目疮痍的山坡,证明着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整个世界,再次安静了下来。
那股冰冷的意志,似乎也因为这完全无法理解的一幕,陷入了更长时间的呆滞。
它在分析。
在计算。
在试图理解,这个不属于它规则之内的“bUG”。
爱德华没兴趣等它反应过来。
他拍了拍手,准备去寻找这股力量的源头。
就在这时。
他的眉头微微一挑。
他感觉到,在这片广袤的森林深处,还有另外一个生命。
一个普通的人类。
那个人的身上,同样缠绕着一丝微弱但清晰的“死亡标记”。
就像之前金伯莉他们一样。
此刻,那个标记正在闪烁。
爱德华看着那个方向。
他可以轻易地阻止这一切。
但他没有。
他只是收回了目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是那股冰冷意志传来的,最浓郁的地方。
“让我看看……”
“你的老巢,到底在哪。”
他循着那股越来越清晰的恶意,在森林中不紧不慢地穿行。
四周的环境,变得越来越阴森、压抑。
树木扭曲,如同挣扎的鬼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和怨恨的气息。
最终,他停在了一片被称为“黑松森林”的区域。
这里的松树,颜色比别处要深得多,近乎墨黑,针叶茂密,遮天蔽日,连月光都难以穿透。
就是这里了。
那股冰冷意志的源头,就根植在这片土地的深处。
它不是一个具体的物件,也不是一个藏匿的恶灵。
它和这片土地,这片森林,甚至和流淌在地下深处的水脉,都融为了一体。
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笼罩了方圆数百里的“规则领域”。
爱德华走到一棵最为粗壮、最为古老的黑松树前。
树皮粗糙,布满了岁月的沟壑,仿佛一张饱经风霜的老人的脸。
他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树干上。
精神力,如同温和的水流,顺着他的掌心,缓缓注入了这棵古树,然后渗入大地,潜入地脉,向着这片土地最深沉的记忆,追溯而去。
嗡——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
时间,在飞速地倒流。
四季更迭,草木荣枯。
无数的画面,如同快放的电影,在他脑海中闪过。
最终,画面定格在了三百年前。
1720年,一个寒冷的凛冬。
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古老的印第安部落——奥吉布瓦。
族人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篝火旁,他的双眼,似乎能看透世间万物的命运。
他就是部落的巫医,莫卡。
他的眼睛,能“看见生命之线”。
他能从一片飘落的雪花中,预见到来年的收成;能从一声婴儿的啼哭中,知晓他一生的福祸。
那个时候,部落与远道而来的法国殖民者,还维持着脆弱的和平。
他们以黑松森林的东麓为界,约定互不侵犯。
但和平,终究被贪婪所打破。
殖民者的首领,一个名叫拉塞尔的男人,从一个叛逃的族人那里,听说了部落守护的秘密。
“永恒泉”。
一口能治愈伤口、延缓衰老的泉水。
那是巫医莫卡,用他先祖传承下来的骨笛,与伟大的森林之灵交换而来的馈赠。
第二年春天。
当部落正在泉边举行祭祀仪式时,灾难降临了。
拉塞尔带着他的火枪队,撕毁了协议。
“砰!砰!砰!”
刺耳的枪声,打破了森林的宁静。
鲜血,染红了圣洁的泉水。
手无寸铁的族人,在火枪面前,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地倒下。
拉塞尔的目标很明确。
他冲到莫卡的妻子面前,这个女人怀中,正紧紧抱着一支鹰羽权杖,那是部落传承的圣物,据说能“指引生死”。
冰冷的刺刀,毫不犹豫地剖开了她的胸膛。
权杖,被夺走了。
莫卡本人,则被死死地绑在了一棵松树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个被屠杀,尸体被粗暴地扔进泉眼,将那清澈的泉水,彻底染成了令人作呕的暗红色。
拉塞尔踩着没过脚踝的血水,走到他的面前。
他用沾满鲜血的短刀,抵着莫卡的脸。
“告诉我,老家伙!永恒泉的秘密!”
接着,刀锋一转,狠狠剜出了莫卡的左眼。
“否则,你的部落,今天就会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消失!”
剧痛,让莫卡浑身颤抖。
但他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也没有求饶。
他用仅剩的那只右眼,死死地盯着拉塞尔,然后,抬起头,望向天空。
当第一缕清冷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时。
他笑了。
那笑声,沙哑、凄厉,像是乌鸦临死前的哀鸣,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疯狂,穿透了整片寂静的森林。
“你们……想要掌控生死?”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来自地狱的诅咒,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好……很好……”
“我,便将‘命运之线’,从森林之灵的手中夺走,将它……死死地缠绕在你们的血脉之上!”
“从今天起!你们的生命,你们后代的生命,将不再由神明掌管!”
“它将由‘失衡的死亡’来追杀!”
“它会记住每一个夺走不该得之物的人!记住每一个试图逃离宿命的脚步!”
“它会用最精巧、最残忍的意外,将你们一个个带走!直到所有被你们扰乱的生命之线,都回归它原本的轨迹!”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永恒’!”
话音落下。
莫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头撞向身后的松树。
鲜血,顺着树干流下。
而他那充满怨毒的诅咒,则随着他的死亡,彻底融入了这片被鲜血浸染的土地。
融入了那口被污染的永恒泉。
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规则。
一个……概念性的存在。
死神。
……
爱德华收回了手。
三百年前的画面,缓缓消散。
“哦……”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么回事。”
一个因贪婪而起的血案,一个巫医临死前的恶毒诅咒,一口被污染了的、拥有神秘力量的泉水。
三者结合,经过三百年的发酵,最终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会自动运行的、以“因果报应”为核心逻辑的杀人程序。
它没有智慧,不懂变通,只会严格按照莫卡当年设定的“规则”,以及……打乱了它程序运行的“bUG”。
比如,自己。
爱德华感受着脚下大地深处,那股盘根错节、充满了怨恨与死亡气息的诅咒之力。
它就像一个纠结了三百年的死疙瘩。
又硬又臭。
“啧。”
爱德华嫌弃地撇了撇嘴。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正好,最近筋骨有点僵硬。”
他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来,别紧张,我给你来个全身经络疏通,做个大保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