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尼亚。
偏僻的乡间,圣卡塔修道院。
爱德华站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双手插在口袋里,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座笼罩在阴云下的古老建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和潮湿的气味。
和他去过的德古拉城堡比起来,这里的邪恶气息,显得既驳杂又低级。
“教会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差。”他低声吐槽了一句。
没多久,一辆破旧的卡车从土路的尽头颠簸驶来,最终停在了不远处。
车门打开,三个人陆续走了下来。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面容严肃,穿着神父袍的男人。他眼神深邃,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是伯克神父。教会里经验丰富的驱魔人。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年轻的见习修女,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脸上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真和紧张。
是艾琳。
最后下车的是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本地年轻人,他穿着一件皮夹克,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正好奇地打量着爱德华。
“嘿,你就是教会请来的另一个专家?”年轻人率先开口,他叫弗兰切,是他们的向导。
爱德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伯克神父走上前来,对着爱德华伸出了手。“你好,我是伯克神父。感谢你的到来。”
“爱德华。”爱德华象征性地和他握了一下。
“这位是艾琳修女。”伯克神父又介绍了身边的女孩。
艾琳有些拘谨地对爱德华行了个礼。“你好,爱德华先生。”
爱德华点了点头。
一个经验丰富但心事重重的老神父,一个似乎拥有某种特殊天赋的菜鸟修女。
教会的组合,还是这么经典。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进去吧。”弗兰切搓了搓手,“早点干完活,我好早点回家。这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某种哀嚎。
一股更加浓郁的阴冷气息,从门后扑面而来。
庭院里杂草丛生,一座圣母像倒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而在庭院中央,那棵枯死的歪脖子树下,一具修女的尸体,正静静地悬挂在那里。
她的身体随着微风,轻轻地晃动着。
“哦,我的上帝……”艾琳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弗兰切更是怪叫一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嫌恶。
只有伯克神父和爱德华,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伯克神父快步走上前,仔细地检查着尸体的情况,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为亡者祈祷。
“是自杀。”他沉声说道。
爱德华的目光,却落在了那具尸体紧紧攥着的手上。
在那苍白僵硬的指缝间,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的手里。”爱德华提醒道。
伯克神父一愣,随即小心翼翼地掰开了尸体的手指。
一枚造型奇特的古旧钥匙,从她的掌心滑落。
伯克神父捡起钥匙,眉头紧锁。这把钥匙的样式,他从未见过。
“我们得先把她安葬。”伯克神父叹了口气,“愿主的荣光,能让她安息。”
弗兰切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在伯克神父的指挥下,和爱德华一起,将尸体从树上放了下来。
修道院的后面,是一片小小的墓地。
墓碑歪歪斜斜,上面长满了青苔。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在埋葬修女的时候,艾琳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细节。
这里的每一座坟墓旁边,都立着一根细细的杆子,杆子的顶端,系着一个小小的铜铃。
“神父,这些铃铛是做什么用的?”她小声问道。
“这是一种古老的习俗。”伯克神父一边铲着土,一边解释道,“过去医疗条件不好,有时候会发生假死的情况。人们为了防止亲人被活埋,就会在棺材里系上一根绳子,连接到外面的铃铛。如果里面的人醒过来,只要拉动绳子,外面的人就能听见。”
“活埋……”弗兰切打了个冷颤,“这地方可真够邪门的。”
爱德华听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真是原始又有趣的恐惧。
很快,新的坟墓堆好了。
他们四人站在新坟前,气氛沉默而凝重。
伯克神父画着十字,低声祝祷。
艾琳的眼中充满了悲悯。
弗兰切则不停地左顾右盼,仿佛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爱德华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座如同巨兽般盘踞在阴影中的修道院主楼。
他能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正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
“好了,我们进去吧。”伯克神父直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然。
他必须查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绝望,才会让一位侍奉上帝的修女,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里面隐藏的邪恶,远超他的想象。
修道院的主楼内部,比外面更加阴暗。
光线仿佛被厚重的墙壁吞噬,长长的走廊里,只有他们几个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空气中,除了腐朽的气味,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有人吗?”弗兰切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回音在空旷的大厅里盘旋,显得格外诡异。
就在这时。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从走廊深处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修女袍,身形佝偻的老修女。她的脸隐藏在头巾的阴影下,看不真切,只有一双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光。
“我是这里的院长。”她的声音,像是从一口枯井里发出来的,干涩而空洞,“主召唤你们前来,但圣门已在黄昏时关闭。今晚,你们必须留在这里。”
爱德华看着她。
这东西,身上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纯粹是由阴冷和怨气构成的集合体。
有意思。
“留……留在这里?”弗兰切的脸都白了,“不不不,我得走了,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他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这个鬼地方,这个鬼院长,没有一样是正常的。
他转身就想往外跑。
可他刚一转身,一张惨白浮肿、面目狰狞的修女脸,就猛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修女伸出冰冷的、如同枯枝般的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呃——!”
弗兰切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巨大的恐惧让他瞬间失去了力气。
他拼命挣扎,身体不断后退,一直退到了门外的墓地区域。
说来也怪。
一踏上墓地的土地,那个掐着他脖子的鬼修女就像是碰到了烙铁一样,发出一声尖啸,猛地缩回了手,连连后退。
它似乎很畏惧这片被祝圣过的土地。
弗兰切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惊恐地看着那个在修道院门口徘徊的鬼影,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一座墓碑前,一把将上面那个饱经风霜的十字架给拔了出来!
他紧紧地握着那个沉重的木制十字架,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夜色之中。
“他跑了。”爱德华淡淡地说道,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伯克神父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刚才那一幕,证实了这里的邪恶已经实体化,并且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我们……我们今晚要怎么办?”艾琳的声音带着颤抖。
“分头调查,保持警惕。”伯克神父看了一眼那个自称院长的诡异身影,“我去查阅修道院的文献,也许能找到线索。你们小心。”
说完,他便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