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太古船坞,像一头趴在海边沉睡的钢铁巨兽。
海风带着咸腥的湿气,吹过高耸的吊臂和堆积如山的集装箱,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巨兽的鼾声。
阿豪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带着大头文和瘦猴,沿着码头边缘巡逻。脚下的工装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脚步声。
“豪哥,你说大小姐是不是想太多了?”大头文摸了摸自己锃亮的光头,有些不解地问道,“油麻地那帮潮州佬都散得七七八八了,林过海那扑街在赤柱捡肥皂,还能有谁敢来搞事?”
瘦猴也附和道:“是啊,现在整个香江谁不知道我们江氏实业的名头?再说,这黑灯瞎火的船坞,除了几台破机器,连个铜板都找不到,谁会来偷?”
他们几个刚刚从街头古惑仔转型为月薪一千的“江氏安保”,穿着统一的黑色工装,胸口印着“江氏”两个白色小字,腰间挂着崭新的对讲机,感觉浑身不自在。
以前是他们半夜去别人的地盘“做世界”,现在却要像看门狗一样守着自己的地盘。
阿豪吐掉嘴里的烟蒂,眼神扫过远处黑暗的海面,冷哼一声:“大小姐的心思,是你们能猜到的?叫你们守,就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我们现在食的是江家的饭,穿的是江家的衣,拿的是正经粮,就不是以前烂命一条的古惑仔了。谁要是敢砸我们的饭碗,我第一个就废了他!”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大头文和瘦猴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
他们都清楚,眼前的豪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懂得用拳头说话的冲动青年。跟在大小姐身边久了,他身上多了一股沉稳和算计,但那股深入骨髓的悍勇,却愈发凌厉。
几乎在同一时间,船坞A区仓库的阴影里,几十条黑影如鬼魅般涌出。
他们动作迅捷,配合默契,一部分人迅速剪断了仓库周围的电线,让本就昏暗的船坞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另一部分人则手持撬棍和铁锤,直奔仓库大门。
带头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他是潮州帮林过海手下的心腹,外号“鬣狗”。之前在海上帮林过海做事。林过海倒台,他侥幸逃脱。14K原先负责太古船坞的堂主听说他回来了,联系他集结了潮州帮的残部。自己更是派出了三十几个金牌打手,其中还有两个凶名赫赫的双花红棍,准备报之前太古船坞之仇。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不是偷东西,就是报复!不管江氏放在太古船坞的是什么,都毁掉!
“啪!”
码头上所有的照明灯瞬间熄灭,世界陡然被浓得化不开的黑幕吞噬。
“操!”大头文骂了一声,“跳闸了?”
阿豪心中警铃大作,那根紧绷的神经瞬间被触动。这不是跳闸,这是有人剪线!他一把抓起腰间的对讲机,按下通话键:“各单位注意!A区断电,所有人向A区仓库集合!抄家伙!”
然而,对讲机里只传来一阵刺耳的“沙沙”声。
信号也被屏蔽了!
一股冰冷的怒火从阿豪心底窜起。对方准备得如此周全,目标明确,来者不善!
“大头文,瘦猴!跟我走!”阿豪低吼一声,从腰后抽出一根伸缩钢棍,率先冲向黑暗中的A区仓库。
“轰!!”
一声巨响,仓库厚重的铁门被硬生生撞开一个扭曲的口子,几十条人影手持着明晃晃的开山刀和水喉通,如同潮水般涌了进去。
“给我砸!所有带‘江氏’标志的东西,一件不留!”鬣狗狰狞地咆哮着,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这群人是真正的亡命徒,是社团里最底层也最凶狠的炮灰,他们眼中只有破坏的欲望和嗜血的疯狂。
“狗杂种!敢动我们江家的东西!”
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阿豪像一头猎豹,从侧面的阴影中猛扑而出。他没有直接冲进人堆,而是精准地撞向一个手持铁锤正要砸向一台精密机床的打手。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力撞得飞了出去,手中的铁锤脱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砸在另一个人的脚面上,引来一声惨叫。
阿豪左手戴着那双大小姐特制的“高压脉冲战术手套”,五指张开,一把抓住另一个冲上来的打手的脖子。
“滋啦!”
蓝白色的电弧爆闪,那名打手连哼都没哼一声,浑身剧烈抽搐,口吐白沫,软倒在地。
这一下镇住了所有人,但仅仅是一瞬间。
“是阿豪!给我砍死他!”鬣狗认出了阿豪,眼中的凶光更盛。他知道,只要解决了这个江盛雄手下的头号悍将,剩下的人不足为惧。
人群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涌向阿豪。
大头文和瘦猴也怒吼着冲了上来,钢管挥舞得虎虎生风,瞬间砸倒了两个。但对方人太多了!四面八方都是闪亮的刀光和呼啸的风声。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阿豪的电击手套威力巨大,但每一次启动都需要短暂的充能间隔。他凭借着远超常人的反应和狠辣的街头搏杀经验,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个敌人倒下。
但他不是神。
一把开山刀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劈向他的后背,阿豪猛地侧身,刀锋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起一片血花。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反手一肘,将偷袭者砸得鼻梁塌陷。
“豪哥!”
大头文看到阿豪受伤,眼睛都红了,他像一头发疯的公牛,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想为阿豪解围。但一个身影更快,那是14K的一名双花红棍,他身手矫健,一脚踹在大头文的膝盖上,大头文惨叫一声跪倒在地,紧接着,一根水喉通狠狠地砸在他的背上。
“噗!”大头文一口血喷了出来。
“大头文!”瘦猴想去救,却被三四个人死死缠住,身上瞬间多了几道口子,鲜血染红了黑色的工装。
阿豪看着兄弟倒地,一股狂暴的怒意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他怒吼着,手套再次亮起电光,将面前的两个敌人电翻,但后背又挨了一记闷棍,让他一个趔趄。
鬣狗和两个双花红棍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他们看出来了,阿豪已经是强弩之末。
“江氏的狗,今天就让你知道,太古船坞姓什么!”鬣狗举起开山刀,准备亲自结果阿豪。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开始淹没阿豪的心。他不是怕死,他是恨,恨自己没能守住大小姐和老板交代的场子,恨自己连累了兄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吱——!!!”
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夜空,两道雪亮的车灯光柱如利剑般刺破黑暗,精准地笼罩住仓库门口的鬣狗众人。
强光刺得所有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门口,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走出。
他没有带任何手下,独自一人,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夹克,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仓库里嘈杂的喊杀声和惨叫声诡异地停歇了。
“雄......雄哥!”阿豪看着那个熟悉又如同神魔般的身影,几乎要虚脱的身体里重新涌起一股力量。
江盛雄!
他来了。
鬣狗和那两个双花红棍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那是一种猎人发现自己成了猎物的惊骇。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江盛雄会亲自过来!
江盛雄没有看任何人,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倒在血泊中的大头文,和浑身是伤的瘦猴身上,最后才停在浴血奋战的阿豪身上。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威严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
那是一种自己的领地被侵犯,自己的幼崽被伤害后,雄狮才会有的眼神。
“14K的双花红棍?潮州帮的余孽?”江盛雄的声音很平静,却像寒冬的冰锥,刺入每个人的骨髓,“谁给你们的胆子?”
“江盛雄!你别太嚣张!今天我们人多,你一个人……”鬣狗色厉内荏地吼道,但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江盛雄根本没理他,只是从身后拿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根约莫半米长的黑色短棍,看起来平平无奇,像是警用的橡胶棍。但他握住手柄,轻轻一按。
“嗡——”
一声低沉的蜂鸣声响起,短棍的前端,瞬间爆发出无数条游走的蓝色电蛇,发出“噼啪”的爆响,将他那张冰冷的面孔映照得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那两个双花棍瞳孔骤缩。这是什么鬼东西?!
“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江盛雄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动了。
他没有阿豪那种猛兽般的爆发力,但他的动作更快,更简洁,也更致命!
一名双花红棍自恃身手,挥舞着开山刀当头劈下,带起一阵恶风。他想凭着这一刀的气势,逼退江盛雄。
江盛雄不闪不避,左手闪电般探出,竟以后发先至之势,精准地抓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
那名双花红棍心中一惊,想抽刀后退,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像是被铁钳死死夹住,动弹不得。
下一秒,江盛雄右手的电棍已经捅了过来。
不是劈砍,不是挥砸,而是最简单直接的——捅。
“滋啦啦啦!!”
耀眼的蓝色电弧瞬间将那名双花红棍全身包裹,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整个人就像被雷电劈中的大树,剧烈地痉挛着,头发根根倒竖,眼睛翻白,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江盛雄松开手,那名在道上凶名赫赫的双花红棍,就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一招!
仅仅一招,就废掉了一个金牌打手!
这恐怖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头皮发麻,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已经不是打架了,这是屠杀!
剩下的那名双花红棍和鬣狗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极致的恐惧。他们怒吼一声,一左一右,同时扑向江盛雄,拼死一搏!
江盛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退反进,迎着两人的刀光冲了上去。
他身形一矮,躲过鬣狗横扫的刀锋,手中的电棍顺势向上撩起,精准地击打在另一名双花红棍的手肘关节上。
“咔嚓!”骨骼碎裂的脆响伴随着电弧爆闪的声音,那名双花红棍的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惨叫着倒飞出去。
解决完一个,江盛雄看都没看,身体如同陀螺般旋转,手中的电棍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抽在鬣狗的膝盖上。
“啊——!!”
鬣狗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跪倒在地,抱着自己已经变形的膝盖,痛苦地翻滚。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两个双花红棍,一个潮州帮头目,三个核心人物,全废!
江盛雄站在三个倒地不起的人中间,手中的电棍依旧闪烁着危险的蓝光,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他环视四周,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打手们,此刻全都吓傻了,握着刀的手不住地颤抖,一步步地向后退去,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神。
“回去告诉你们坐馆,”江盛雄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过界的,就不是断手断脚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