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盛雄那一声怒吼,带着从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血腥味,震得整个顶层办公室的空气都嗡嗡作响。那股子暴怒,简直像九龙水塘突然开了闸,能把整个办公室都给淹了,而且他妈的还是滚烫的开水。廖叔站在一旁,感觉自己的眉毛都要被这股火燎着了,大气不敢喘,生怕一开口就被当成出气筒。
然而,在这片狂怒的风暴中心,江小朵却像一座定海神针。江小朵,就像一台超高精度的量子计算机,面对父亲那足以掀翻屋顶的怒火,她的处理器占用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只是冷静地分析着眼前那片代表着失败的血红色数据。
“老豆,别急。”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杯冰镇柠檬水,精准地浇在了江盛雄那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
“我能不急吗?”江盛雄一屁股坐回沙发,那名贵的意大利真皮沙发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线被剪了,厂子都快被人扬言要烧了!这他妈是骑在老子脖子上拉屎!阿豪呢?让他带人,现在就去!我要让林过海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老豆,打打杀杀是最低级的手段。”江小朵转过椅子,面对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你现在带人去把潮州帮的堂口铲平了,把林过海剁了。然后呢?警察会找上门,江湖上会说你江盛雄以大欺小,坏了规矩。最重要的是,油麻地那些用了我们bb机的街坊,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我们江氏实业跟潮州帮没什么两样,都是用拳头解决问题。我们的信誉就全完了。”
江盛雄胸口剧烈起伏着,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老虎,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种感觉,就像你开着一辆劳斯莱斯,却被一个骑破单车的给别了一下,你明知道一脚油门能把他连人带车碾成铁饼,但你不能,这种憋屈感比直接挨一拳还难受。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让他剪?今天剪电线,明天他是不是就要往我们基站上泼红油了?”
“他不会再有明天了。”江小朵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以为这是在玩古惑仔过家家,剪几根线就能让我们伤筋动骨。那我就教教他,什么叫信息时代的战争。”
她站起身,走向办公室角落里那个毫不起眼的金属文件柜。实际上,那是通往她“随身科研前哨站”的入口。
“老豆,廖叔,你们在这等我。林天明,”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紧张得满头是汗的技术主管,“准备好你的工具箱,带上你最得力的两个伙计,半小时后,我们有新活儿干。”
说完,她走进那扇门,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江盛雄和廖叔面面相觑,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女儿的“神仙手段”,但每一次都还是充满了未知和敬畏。江盛雄的怒火,在女儿那绝对自信的眼神中,不知不觉地平息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好奇与期待的复杂情绪。
“方舟”前哨站内,灯火通明,充满了未来科技的冷峻美感。江小朵熟练地在控制面板上操作着,调出了基站供电线路的详细结构图。
“分析目标:物理线路切断。解决方案:建立多重冗余预警机制。授权访问‘微型制造单元’。”
随着她一连串的指令,前哨站的核心区域,一台如同艺术品般精密的微型加工中心开始运作。机械臂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移动着,激光束在金属板上刻画出复杂的电路,3d打印喷头吐出特种绝缘聚合物,一层层构建起设备的外壳。
她要制造的,是一种极其简单却又在这个时代无法被理解的“防剪预警装置”。
原理并不复杂:在每一条主干电缆旁边,并联上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特种高导电性铜线。这根铜线被巧妙地隐藏在电缆的保护层内,一旦有人用大力钳剪断电缆,这根脆弱的铜线必然会第一个断裂。
而铜线的断裂,会瞬间触发一个微型电路。这个电路会干两件事:第一,激活一个连接着高能电容的超声波高频警报器,它会发出一种人耳几乎听不见,但穿透力极强、覆盖范围超过一百米的刺耳尖啸,那感觉就像有一万根钢针同时扎进你的大脑,足以让任何小偷混混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它会通过一个微型信号发射器,向附近所有“利刃”bb机发送一条预设的、加密的短讯——“xx街xx号基站遇袭!坐标xxx.xxx”。
这意味着,林过海的人只要一动剪刀,方圆一公里内所有江氏的用户,都会在同一时间收到警报。这不再是江氏实业一家的事,而是把所有用户都变成了他们的“眼睛”和“哨兵”。这种发动群众的玩法,林过海那种旧时代的大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不到二十分钟,二十套巴掌大小,看起来像个普通接线盒的“防剪预警装置”就制造完成了。每一套都自带高能电池,可以独立工作超过五年。
江小朵拿着其中一套回到办公室,扔在桌上。
“这是什么?”江盛雄好奇地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除了沉甸甸的手感和光滑的黑色外壳,什么也看不出来。
“护身符。”江小朵言简意赅,“林天明!”
林天明像个等待老师发卷的小学生,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江小朵把装置的安装方法和触发原理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遍。林天明听得两眼放光,“大小姐,我明白了!这……这简直是天才的设计!”林天明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只要把这个装上,别说剪线了,就是有只老鼠想在上面多磨两下牙,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给你二十套,你带两个人,伪装成电力公司的维修工。油麻地三个被破坏的基站是重点,必须在天亮之前全部修复并装上这个。剩下的,安装到我们其他区的核心基站上。”江小朵的语气不容置疑,“记住,要快,要隐蔽。我不希望除了我们之外,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是!大小姐!保证完成任务!”林天明领了命令,抱着那个装着“护身符”的箱子,像是抱着自家刚出生的儿子,兴冲冲地带着人走了。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江盛雄看着女儿,眼神复杂。他原本想的是一场血流成河的江湖仇杀,用最直接的暴力告诉所有人,他江盛雄不是好惹的。可女儿的处理方式,却像一个精密的外科医生,不动声色地就把病灶给处理了,甚至还顺便给病人装了个未来款的心脏监护仪。
“小朵,”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光防着,不是办法。那条疯狗,总得有人去打断他的腿。”
江小朵闻言,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和浓得化不开的寒意。
“老豆,你以为这就完了?”她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正是阿豪从太古船坞找回来的那本“黑账本”。
“补锅,只是第一步。”她将账本轻轻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仿佛是某人命运的丧钟。
“接下来,才是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