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香烛气更浓。段恒生寻了个蒲团坐下,取出木鱼佛珠,对何承运微微颔首示意。何承运连忙让原本在念经的几位和尚道士暂且休息,将主场交给了段恒生。
段恒生也不客气,敲响木鱼,口中念念有词。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往生经的调子悠悠响起,度化之意随之悄然扩散。与在边城超度那些戾气冲天的战魂不同,何老太公是寿终正寝,魂魄平和,超度起来几乎不费什么力气。
段恒生机械地念着经,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安抚人心的力量。灵堂内原本有些浮躁的气氛,渐渐变得沉静肃穆起来。连一旁等候的何家眷属,脸上的悲戚似乎也缓和了些许,看向段恒生的目光多了几分信服。
白宗东并未离开,而是站在暖阁门口,静静地看着灵堂中诵经的段恒生,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管家垂手立在他身后,低声道:“大公子,看来这位段公子,性子颇为谨慎。”
白宗东嘴角微勾:“有真本事的人,大多有些脾气。无妨,我们还有时间。吴沧海大墓开启在即,各方势力都在暗中准备,多一个他这样的奇人,便多一分把握,总有能打动他的东西。”
段恒生对身后的议论充耳不闻,直到将何老太公的魂魄安然度化,系统提示音不再响起,他才缓缓停下木鱼,睁开双眼。
“叮!你成功度化冤魂,获得属性点+5。”
只有5点属性点,跟边城那些堆积如山的战魂完全没法比。不过蚊子腿也是肉,段恒生也不嫌弃,就当是日常打卡了。
“阿弥陀佛,何老太公已往生极乐。”他对着何承运说道。
何承运连忙上前,又是作揖又是感谢,并奉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有劳段大师!些许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大师笑纳!”
段恒生接过荷包,入手一掂,分量不轻,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还是这种活儿实在,钱货两讫,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起身告辞,何承运亲自送到院门口。
白宗东也跟了出来,临别时又道:“段公子,方才所言,还望考虑。若改变主意,可随时通过白管家联系宗东。”
段恒生不置可否,双手合十:“贫僧告辞。”
说完,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那背影在夜色中,透着几分油盐不进的决绝。
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白宗东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对白管家道:“盯紧他。另外,继续物色其他合适的人选。吴沧海大墓,我们志在必得。”
“是,大公子。”
段恒生揣着酬劳,晃晃悠地悠离开了何府。他摸了摸怀里那荷包,咧嘴一笑,拍了拍,感觉像是拍在了幸福上,“还是这玩意儿实在。”
话毕,段恒生脚下一转,凌云步施展开来,无声无息如同鬼魅穿行于街巷阴影,身形融入夜色。他没有回西山陵园继续他的咸鱼大业,而是朝着柳府的方向潜行而去。
段恒生心里想的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今晚去柳府探寻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那条通往吴沧海大墓的暗道。柳府如今已是他的财产,也没有人住在那里,不会有人打扰自己的探寻。
柳府庭院,月色清冷。
院子里静悄悄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将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却又蒙上了一层清冷的薄纱。青石路面被打扫过,落叶堆积在角落,连那池死水都似乎被清理过,映着月光,泛着粼粼微光。
“啧,白管家这人,能处!”段恒生摸了摸下巴,心里对白管家的办事能力又高看了一眼。这宅子充公又转到了自己名下,空无一人,白管家居然还能安排人定期打扫维护,这份细致和周到,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背着手,像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土财主,开始在偌大的柳府里溜达起来。
前厅、回廊、花园、内宅……一处处看过去。大部分房间都落了锁,或者里面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些搬不走的笨重家具,蒙着防尘的白布,在月光下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属于空置房屋特有的灰尘气味,但并不浓重。
段恒生走得很慢,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处可能隐藏机关的角落。墙壁、书架、博古架、地砖、假山等等,凡是手能接触的地方,他都学着戏文里的样子,用手敲敲打打,侧耳倾听是否有空鼓声。
“妈的,这暗道到底在哪儿?”转了快大半个时辰,一无所获,段恒生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藏得够深的啊,总不能把整个府邸地皮都掀开来找吧?”
他瘫坐在花园里一个石凳上,从怀里掏出那柄小铁锹,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触感让他焦躁的心绪稍稍平复。
“按理说,这种通往重要地方的暗道,入口要么在书房、卧室这种私密重地,要么就在祠堂、库房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段恒生琢磨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柳府后院那片被假山流水环绕又树木葱葱泽被四荫的祠堂。
柳家祠堂,他之前来得匆忙,并没仔细探查过。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朝着祠堂走去。
祠堂的大门同样紧闭,但没有上锁。段恒生轻轻一推,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带起一阵微小的灰尘。里面光线昏暗,只有月光从窗户缝隙透进来几缕,勉强能看清轮廓。
正中供奉着柳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层层叠叠,在黑夜里沉默地矗立着,透着一股森然。
段恒生对牌位没啥兴趣,他的目光在祠堂内四处扫视。墙壁、地面、供桌底下……甚至那些牌位后面,他都凑过去仔细看了看。
依旧没什么发现。
“难道猜错了?”段恒生有点泄气,一屁股坐在祠堂门槛上,望着院子里那棵歪脖子老樟树发呆。
发了一会儿呆,段恒生眼睛四处乱扫,但一切都正常。
最后,他的眼光落在了池子中央的那座嶙峋怪奇的假山上。这假山体积不小,由数块巨大的太湖石堆叠而成,中间镂空,形态奇崛,在月光下投下斑驳诡异的影子,看着起码得有几千斤重。
段恒生突然心里发癫,今日这灵武体的武力显示是13,也不知这个13能不能在这座假山面前装13呢。
大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练练手呗。段恒生意动。
“试试手感!”段恒生嘿嘿一笑,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走到池塘边,目测了一下距离。池塘水不深,刚没过小腿肚。他懒得脱鞋,直接蹚水过去,冰凉的池水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站在巨大的假山前,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澎湃的武力开始涌动。他扎了个马步,双臂环抱住假山最粗壮的那根石柱,腰部下沉,气沉丹田。
“给老子起!”
他低喝一声,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一股磅礴巨力从四肢百骸涌向双臂!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起,假山基座与池底连接处的淤泥和水草被硬生生扯断,巨大的假山竟然真的被他缓缓抱离了池底!
水花哗啦啦地从假山底部倾泻而下,露出下面一个黑黝黝的、直径约莫三四尺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淤泥腥气和陈年霉味的凉风从洞里涌出。
卧槽,暗道!
段恒生抱着那几千斤重的假山,站在齐小腿深的池塘里,整个人有点懵。
谁能想到,柳家那些老阴逼祖宗,能把暗道入口藏在这玩意儿底下?这脑回路,比西山陵园里那些死鬼们打结的肠子还绕!正常人谁他妈会闲着没事干,把自家花园池塘里几千斤的假山抱起来玩?抄家的官兵来了,顶多拿锤子砸两下,发现是实心的也就拉倒了。
没有谁会像他一样,闲得蛋疼,搬假山来练手。
意外,纯属意外!众人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暗道却在假山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