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西山陵园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里。
段恒生一个骨碌从停尸棚的草席上爬起来,动作麻利地套上那身半新不旧的麻衣,把怀里那柄缩小版铁锹揣得更妥帖些,随即扯开嗓子,对着院子里就是一通吼:
“都给老子听好了!”
这嗓门如同平地惊雷,直接把还在梦乡里的几位震得一个激灵。
老和尚迷迷瞪瞪推开房门,顶着个鸡窝头,睡眼惺忪地骂道:“孽徒!大清早嚎什么丧?扰人清梦,天打雷劈!”
步便宜也从他的茅草屋里探出脑袋,一脸怨气:“长生!你最好真有天大的事!”
突眼和大嘴连滚带爬地从旁边小屋里跑出来,衣服扣子都系错了位。小狗崽子铁柱则兴奋地围着老和尚脚边打转,汪汪直叫。
段恒生清了清嗓子,双手叉腰,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听着,我,万鬼大帝段恒生,要出趟远门!归期未定!家里就交给你们了!”
老和尚揉了揉眼睛,没好气地问:“又去哪儿野?惹了祸知道跑路了?”
“屁话!我是那种人吗?”段恒生脸不红心不跳,“我这是去……云游!对,云游四方,增长见闻,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度化冤魂,啊不,是普度众生的机会!”
步便宜嗤笑一声:“信你才怪!我看你跑别处坑蒙拐骗了吧?”
“很贵兄,你这思想很危险啊!”段恒生指着他,“我走了,你这药田可别被人偷了!还有你,老和尚,看好家,更不准随便给人做法事!记住我的话!”
老和尚哼哼唧唧,不置可否。
段恒生也懒得再多说,该交代的早就交代过了。他弯腰拍了拍铁柱的狗头:“铁柱,你是狗,别总跟着老和尚学种地,有点出息!”
“汪汪!”铁柱不满地叫了两声。
“行了,走了!”段恒生大手一挥,转身就走,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身影很快消失在陵园入口的雾气中。
“这臭小子,”老和尚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摸了摸光头,嘀咕道,“神神叨叨的,肯定没憋好屁。”
步便宜打了个哈欠:“管他呢,走了正好清静。我的药苗可算能安心长大了。”
段恒生前脚刚走不到半个时辰,陵园外就传来了马车轱辘声。
只见白管家带着一个穿着绸缎面色焦急的中年男子走进了陵园。那中年男子眼眶泛红,神情悲戚,一看就是家里出了丧事。
“济圆大师,叨扰了。”白管家拱了拱手,脸上带着惯有的客气笑容,“这位是钟家酒坊的钟三爷。钟家老爷子昨夜仙逝,想请段公子前往主持法事,超度往生。”
老和尚心里咯噔一下,钟家?昨天送来那个钟卢氏,不就是钟家酒坊的寡妇吗?这前后脚也太巧了吧?
他想起段恒生临走前那严肃的警告:“不准随便给人做法事!”
钟三爷上前一步,对着老和尚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哽咽:“济圆大师,久仰您和段公子大名。家父走得突然,恳请大师转告段公子,为家父做法事,费用方面绝不敢吝啬。”
老和尚面上不动声色,他干咳一声,“阿弥陀佛。钟施主节哀。我那孽徒,哦不,我那徒儿,今日一早便已离城云游去了,归期未定。”
钟三爷脸色一白:“这,这可如何是好?”
白管家接口道:“既然段公子不在,那可否请大师亲自前往?大师佛法精深,由您主持,想必钟老爷子也能早登极乐。”
老和尚不为所动,“老衲近日修炼到了紧要关头,需在陵园静修,不便远行。”
钟三爷急了:“大师!价钱好商量!”
“阿弥陀佛!”老和尚打断他,念了声佛号,,“非是钱财之事,实乃修行所碍,钟施主还是另请高明吧。”
白管家眼神闪烁了一下,看了看一脸坚决的老和尚,知道今天这事是没戏了。他叹了口气,对钟三爷道:“三爷,既然大师有不便,我们再去别处问问吧。”
钟三爷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跟着白管家悻悻离去。
看着马车远去,老和尚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像是丢掉了烫手山芋。
与此同时,段恒生早已出了云州城,脚下凌云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如一道青烟,朝着南鸿国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选择的目的地,是南鸿国边境的一座城池——边城。此城背靠黑荡山脉,距离那号称生灵禁地、连修真者都忌惮三分的瘴气之地不足百里。
之所以选择这里,段恒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南鸿国内乱,死的人多。乱世之中,枉死冤魂定然不少,这正是他搞度化拿提成的大好时机,比在云州守株待兔强多了。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边城靠近瘴气之地。万一真点背,被那放黑烟的修真者或者其爪牙盯上,打不过,他还能跑!只要一头扎进那毒瘴弥漫瘴气之地,他不信对方敢跟进来!若真的头铁跟了进来,段恒生摸了摸怀里的小铁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他可是记得上次无意间坑死元猛子的那个诡异山洞呢!
这叫进可攻,退可守!
段恒生一边赶路,一边得意地摸了摸怀里的小铁锹。
在一个僻静无人的林子里,段恒生停了下来。他对着一个小水洼,开始在自己脸上捏来捏去。半晌后,水洼里倒映出的,已然是一张陌生的中年面孔。肤色蜡黄,眼角下垂,嘴唇微厚,配上他不知从老和尚那里摸出来的一套半旧灰色僧袍穿上,活脱脱一个饱经风霜苦大仇深的游方和尚。
“嗯,很有苦僧风范。”段恒生对着水洼龇了龇牙,那表情出现在这张的脸上,显得格外违和。“阿弥陀佛,”段恒生一边走,一边捏着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沧桑些,“贫僧法号度难,特来此地,度化众生!”
段恒生整理了一下僧袍,深吸一口气,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朝着南鸿国边州的州府边城方向走去。几天后,风尘仆仆的段恒生终于抵达了边城。
城墙是用附近山里的巨石垒砌而成,显得粗犷而坚固。城门口守卫森严,进出盘查严格,城内气氛压抑,街道上行人面色惶惶,随处可见拖家带口、面黄肌瘦的流民,与云州城的繁华安逸形成鲜明对比。
他先在城里转了转,找了家看起来最破旧、价钱最便宜的客栈住下。安顿下来后,段恒生便揣着小铁锹,在城里到处溜达。
机会很快来了。
城西乱葬岗,段恒生在此蹲点,恰好遇到一家穷苦人家,老母亲病逝,无钱下葬,正打算用草席一卷埋到乱葬岗了事。那家的儿子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跪在母亲尸体旁呜呜痛哭。
段恒生凑了上去,摆出慈悲表情:“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度难,可为令堂做法,助她早登极乐。”
那汉子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段恒生,看是个游方和尚,便答应了。
段恒生立刻来了精神。他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让汉子将其母遗体安置好。然后,他装模作样地盘膝坐下,开始念诵往生经。
“……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经文声在荒凉的乱葬岗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那汉子听着听着,哭声渐渐止住,怔怔地看着段恒生。
随着经文深入,段恒生敏锐地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魂魄波动从尸体上浮现。他心中一动,度化之意悄然笼罩过去。
那魂魄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力量,迷茫和恐惧渐渐消散,变得安宁,最终化作点点微光,消散于天地间。
“叮!你成功度化冤魂,获得属性点+5。”
系统提示音响起,段恒生心里却乐开了花。不是因为获得属性点乐开花,而是他突然又有新发现:自己念带有度化之意的佛经,可以唤出死者魂魄!这个新发现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再也不像往常一样,需要等到子夜魂魄自动离体才能度化冤魂!
开门红,又有新发现,双喜临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