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恒生三人再次进入灰蒙蒙胧的瘴气之地。
与上次亡命奔逃的仓皇不同,此番虽是主动深入,但心情并未轻松多少。只不过,目的明确,且刚刚反杀了追兵元猛子,底气终究是足了些。
步便宜这货心情很火,一马当先着在前面,仿佛像个导游,嘴里碎碎念地说道:“根据记载,恶郎谷位于黑荡山脉西南侧瘴气区,其特征是谷口有形似双蛇盘绕的奇石,谷内多生蛊虫异草。复力草喜阴湿……”
“很贵兄,你懂得真多!”梅红艳难得地夸了一句,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听什么有趣的故事。
步便宜得意地挺了挺胸,那张瘆白的死人脸似乎都焕发了一丝光彩:“那是自然!悬壶济世,博闻强识是基本素养。这瘴气之地虽险,却也是座天然宝库……”
话没说完,脚下突然一滑,“哎呦”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去,幸好段恒生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了他的后衣领。步便宜惊魂未定,低头一看,绊倒他的竟是一截半埋在腐叶中的森白兽骨,看形状颇为巨大。
“晦气!晦气!”他连忙拍打衣衫,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段恒生无奈摇头:“很贵兄,看路。宝库再好,也得有命拿才行。”
“知道知道!”步便宜讪讪应道,收敛了几分得意,更加小心地前行。
起初一段路,凭借上次的经验和步便宜的指引,三人走得还算顺利。段恒生灵觉全开,避开了几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区域。步便宜则像只嗅到鱼腥味的猫,每每看到一些奇特的植物或矿物,便两眼放光,若不是段恒生催促,怕是早就扑上去采集了。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步便宜嘴里嘟囔着,心痛得都快流血了。
梅红艳倒是安静,紧紧跟在段恒生身后,手中握着那枚灰白色魂石。魂石散发着微光,帮她抵御着瘴气的侵蚀。她似乎对步便宜口中的宝贝没什么兴趣,只是对各种颜色鲜艳的植物大加赞赏。
“越好看的东西越危险!”步便宜从专业的角度解释,很没心机地补刀。梅红艳朝他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了。
唉,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如此行进了约莫两个时辰,周围的瘴气明显浓郁了许多,光线愈发昏暗,仿佛提前进入了黄昏。脚下的路也变得泥泞不堪,暗藏杀机。
“小心!”段恒生突然低喝,猛地拉住还在低头研究一株紫色怪草的步便宜。
只见前方一片看似平坦的泥沼,突然冒起几个气泡,一股腥臭扑面而来。泥浆翻涌,数条浑身沾满污泥、形似水蛭却粗如儿臂的怪虫钻了出来,它们没有眼睛,前端只有一个巨大的吸盘,里面布满了一圈圈细密的利齿,朝着三人的方向快速蠕动而来。
“腐泥蛭!”步便宜连忙后退,脸色发白地说道,“被它吸住,血肉瞬间就会被吸干!”
段恒生眼神一凝,脚下凌云步展开,身形如风般掠过,右掌降龙十巴掌的阳刚劲力吞吐,隔空拍向那几条腐泥蛭。
嘭!嘭!嘭!掌风过处,泥浆飞溅,几条腐泥蛭被刚猛的气劲震得翻滚出去,发出吱吱的尖锐嘶鸣,却并未死去,反而更加疯狂地扭动起来,似乎被激怒了。
“皮这么厚?”段恒生微微皱眉。这些鬼东西对物理和内力攻击的抗性出乎意料的高。
“它们的弱点是怕火和极寒!”步便宜在后面喊道,“或者用和尚之力彻底焚化它们!”
段恒生顾不得步便宜乱说,心念电转之间,降龙十巴掌的至阳至刚内力,沿着双掌齐出,咆哮着冲向腐泥蛭群!
吼!至阳之力爆发,如同两道小型火龙卷过泥沼。那几条腐泥蛭在龙形气劲中剧烈挣扎,身体迅速干瘪、焦黑,最终化为了几截黑炭,不再动弹。
段恒生微微喘息,连续催动大招,消耗不小。
“搞定!”步便宜见状,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玉夹子从那焦黑的残骸里夹出几颗米粒大小、闪烁着幽光的珠子,“腐泥蛭的吸盘核心,好东西啊!磨成粉是极强的腐蚀剂,也能入药!”
段恒生看着他财迷的样子,哭笑不得:“赶紧收起来,此地不宜久留,刚才的动静可能引来别的家伙。”
果然,他话音刚落,四周的瘴气中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更多的东西被吸引了过来。
“快走!”段恒生一手拉起还在兴奋状态的步便宜,一手护住梅红艳,朝着恶郎谷的方向加速前进。
接下来的路程,可谓步步惊心。
他们遭遇了能喷射麻痹毒刺的刺毛毒蟾,隐匿在树冠、弹射蛛网束缚猎物的鬼面蛛,甚至还有一群拳头大小、飞行无声、口器锋利的吸血毒蚊……若非段恒生身法诡异、掌力刚猛,加上步便宜对各种毒物特性了如指掌,及时提供应对之法,三人恐怕早已折损在半路。
步便宜的药箱又开始渐渐充实起来,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仿佛这不是冒险,而是春游采青。直到……
“哎哟!”梅红艳突然惊叫一声,跳了起来。只见她脚踝上,不知何时缠上了一条细如发丝、几乎透明的丝线,丝线另一端没入腐叶中。她轻轻一动,那丝线骤然收紧,勒入了皮肉,传来一阵刺痛和麻痹感。
“别动!”步便宜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取出银针和小刀,“是缠魂丝,一种寄生藤蔓的须根,有剧毒,会往血肉里钻!”说罢,他手法娴熟,小心翼翼地挑断丝线,又迅速敷上解毒药粉。
梅红艳疼得眼泪汪汪,看着段恒生。
段恒生看着步便宜:“你不是博闻强识吗?怎么没提前发现?”
步便宜老脸一红,狡辩道:“这缠魂丝无色无味,与环境融为一体,极难察觉!”
“再说了,谁知道它会突然从地里钻出来?怪我咯?”
段恒生懒得跟他斗嘴,仔细检查了一下梅红艳的伤口,确认毒素被控制住,这才松了口气。“都打起精神,越靠近恶郎谷,恐怕越不太平。”
经历这番小插曲,步便宜总算收敛了些许,更加专注地观察四周环境。梅红艳也老实了许多,紧紧抓着段恒生的衣角,不敢再乱踩。
又前行了不知多久,瘴气似乎达到了一个顶峰,浓得化不开,能见度不足一丈。空气中的腐朽腥甜气中,开始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奇异甜香。
“快到恶郎谷了!”步便宜精神一振,说道,“这香气很可能是谷口特有的迷心花散发出来的,能扰乱心神,产生幻觉。大家小心些,别被迷惑!”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梅红艳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起来,她松开段恒生的衣角,痴痴地朝着左侧一片摇曳的、散发着粉色光晕的花丛走去。
“姐姐!”段恒生一把拉住她,低喝一声,蕴含内力,震得梅红艳一个激灵,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但依旧有些恍惚。
步便宜连忙掏出几片薄荷色的叶子分给两人:“含在舌下,能提神醒脑,抵抗这迷幻香气。”
段恒生依言含住叶子,一股清凉直冲头顶,果然感觉头脑清明了不少。他心中暗叹,这步便宜虽然贪财怕死,但在医药毒理方面,确实是个人才。
三人小心翼翼,顶着迷幻香气,又穿行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前方的瘴气略微稀薄了一些,隐约露出了两座如同巨蟒般盘绕纠缠的黑色巨石,矗立在一个狭窄的谷口两侧。
巨石形态狰狞,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噬人。谷口内幽深黑暗,那诡异的甜香正是从谷内弥漫而出。
“恶郎谷,到了!”步便宜声音带着兴奋与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