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豆惊愣了片刻,便恢复了平静,朝老和尚揖了一礼,说道:“飘门第三十六代弟子毛小豆见过济圆大师。”
“你师父黄太顺亦是我年轻时的挚友,飘门的一些手艺,老纳也略有所学。”老和尚回忆道,“可惜啊,太顺施主三年前走了,也是有些遗憾。”
黄小豆,应该叫做毛小豆了。她内心腹诽道,你这是略有所学吗,你这是更胜一筹好不好,江湖上谁不知道你济圆坑蒙拐骗的大名啊。你是明着坑蒙拐骗,我飘门还要脸,还知道遮遮掩掩的坑蒙拐骗。
但毛小豆肯定不能说出来,她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师父身上,说道:“我已查清,师父之死主要是当年柳家设的局……”
老和尚未等她把话说完,便摇了摇手,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是南鸿皇帝赵真下的令,柳家执行,南天权最后出的手。”显然,老和尚知道更多的隐秘。
“当年赵真还是二皇子的时候,被太顺施主坑过。”老和尚平静地叙述着,然后又嘿嘿一笑说道,“这小子记仇呢,一上位就拿太顺施主开刀。”
“那他为何又要南天权出手,灭了柳家?柳家可是几代人为大鸿卖命啊,潜伏在余朝为大鸿赚了多少银两,提供了多少的情报。”毛小豆有些疑惑地问道。
“因为柳家现在是三姓农奴,既为南鸿办事,也为大余办事。”老和尚说道,“柳家在大余扎根已久,已不是当年的柳家了。”
“当然,主要还是当年柳家跟南鸿太子走得太近了些。赵真小心眼儿,上位后就各种清算。而今他只是从外围开始,你看着吧,接下来南鸿肯定腥风血雨,得死好多人。”老和尚又补充说道,充分满足了毛小豆的好奇心。
“这么说,李真这狗皇帝自己作死,却是给了我机会,到时灭了他与南天权,给师父报仇了。”毛小豆眼睛一亮喃喃自语,但还是被耳尖的老和尚听到了。
“凭什么?就凭你那飘门之术就想灭一皇帝一先天大宗师?”老和尚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毛小豆哧哧一笑,一抹脸,然后骨头一阵啪啪作响,一个年约二十且身材高桃的绝色美人站在了老和尚面前。
只见她仿似立在晨光里一株新绽的梨花,颈间弧度如天鹅引颈般矜贵。颀长身量本易显冷硬,偏生那柳腰只堪盈盈一握,便成了风中摇曳的垂丝海棠。玉色面庞上嵌着对含情目,眼尾天然微扬。最妙是那唇珠饱满的菱唇,不点而朱,笑起来便露出两玉齿,顿时破了美人如隔云端的气韵。
“美色?”老和尚微微一愣,继而笑道:“听闻小皇帝好美色,或许以你手段可以有机会接近小皇帝。但南天权不好美色,想靠小皇帝的命令杀南天权,是亦想天开。”
“天下皇权管不了也杀不了先天大宗师。”老和尚补充道,“小皇帝这次之所以请得到南天权屠柳家满门,是因为柳家坑死了南天权的父亲,而这个秘密只有几个人知道,而小皇帝上位后也知道了这个秘密。”
“赵真小儿这次小算盘打得真好,既报了私仇,又恶心了大余朝。”
“毕竟柳家是南天权所灭,大余皇帝也没有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个小皇帝真是好算计啊,只是作为一个皇帝,这种格局实在小了。”
“南鸿摊上这样的皇帝,是祸不是福啊。”
老和尚似乎什么都知道,像个话痨似的,叨叨叨地说个没完。毛小豆立于一旁,不插话,听得一愣愣的。老和尚十分满意毛小豆的表情,润了润喉又说道,“大家都以为天权的父亲暴病而死,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死于蛊术。”
“南天权这人嗜杀成性,又是新入先天大宗师境,本就可以随意打死柳家上下,但非要多此一举搞个蛊杀柳家,原因就在于此。”
“原来如此,我就说南天权为何多此一举呢。”毛小豆恍然大悟,继而又呵呵一笑道:“看来也是与赵真小儿一样小心眼呢。”
“虽是小心眼,却也是老阴逼。”老和尚跟段恒生相处了一些时间,也学会了这个词,有些郁闷地说道,“南天权也是一代先天大宗师了,身怀蛊术却能瞒过了全天下人,老纳一时大意,竟然也中了招,唉。”
“还好,南天权也算是阴沟里翻船,没想到让我徒儿给剁了一只手。”
“另外,柳家因你存活了下来,算算被全灭,也是恶心他了。”
说罢,老和尚哈哈一笑,甚是心悦。然而笑到一半,老和尚突然不笑了,略有尴尬的说道:“你是假柳家人,不算。”
“怎么不算,我的身份是柳二爷的小妾不是。”毛小豆哧哧一笑,说道,“何况我怀了柳家骨肉呢。”
“那小子是想保柳家财产不被外人抢了去呢,情急之下下胡说一通亦是情有可原。”老和尚笑着说道,“老纳的徒弟发了话,就没人再敢动柳产财产的心思了。老纳先天大宗师这身份,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刚说完,老和尚突然反应了过来,盯着毛小豆说道:“不对,这财产咱们二八分,你二我八。”老和尚突然想起了这柳家财产甚是丰厚,又是自己这边出力最大,不仅弄得自己失了内力,还剁了南天权一只手,给毛小豆二分财产,完全是因为她只是飘门黄太顺的亲传弟子而已。
“凭什么?”毛小豆急了,瞬间她委屈了起来,手抚平平的腹部,两眼泪汪汪地说道,“你们太坏了,柳家刚灭了门,就欺负我孤儿寡母!”
“别闹了,什么孤儿寡母。”老和尚很鄙视地说道:“还是处子之身呢,哪来的身孕?”
“少折腾些幺蛾子,我接触飘门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老和尚急争之下,也不装什么得道高僧了,露出了真相。
毛小豆一愣,继而又盈盈一笑说道,“现在满云州城都知道柳家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了哩。”
“一个验身不就解决了。”老和尚轻蔑一笑。
“那我今日就帮了段恒生,怀上他的孩子!”毛小豆狠狠地威胁道,“没有人知道这孩子是柳家的,还是段恒生的。”
“哪怕是皇帝来了,也不能明着抢柳家的财产。哼!”
老和尚气得直接下了床,走到毛小豆面前,凶狠地盯着她,根本没有了病恹恹的样子。毛小豆无惧老和尚的凶狠之势,亦是毫不妥协地回瞪老和尚,半步不让。
“算你狠!”半天之后,老和尚丢了一句话,然后气鼓鼓地走到前堂,坐在了椅子上,又随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也不躺回床上去了。
毛小豆狡诈一笑,挟着胜利之势,亦跟着来到前堂,在老和尚面前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然灌进肚子里,一副豪迈之气。
“三七开,你三我七。”老和尚有些气势不足,但要价依然很高。
“想得美你。”毛小豆斜了老和尚一眼。
“四六,你四我六?”老和尚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哼!”毛小豆一声冷哼。
“五五开!”老和尚怒了,拍着桌子说道,“低于这个数,我立马拉着徒儿远走高飞,不再管你与南天权之事。届时你是生是死我们不再管了!”
“成交!”毛小豆爽快地答应了,然后眼睛一转又说道,“不过段恒生得是我的人。”
“行!这小子也得找媳妇了。你俩也算般配。”老和尚毫不犹豫爽快答应了。
“师父再上,请受徒媳妇一拜!”毛小豆大喜,顺势伏地,给老和尚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老和尚也没谦让,结是受了她的三拜之后,笑着说道:“哈哈哈,今后是咱们也算一家人了。”
“师父请回屋歇息吧。”毛小豆说道。
“无妨,我只是没了内力,又不是生病了。”老和尚桀桀桀地阴笑着说道,“主要是被那小子的得意模样给气的,故意装病霍霍他一下而已。”
“师父果然深得飘门真蕴啊。”
“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一笑,仿若两只得胜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