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恒生与老和尚皆是大吃一惊,回头便看见一个大汉,领着几个黑衣人出现在柳府门前。本就悲痛不已的柳府人,此时哪里还顾得了哭泣,爬起来就跑。他们还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
但还没有跑几步,便被一堆飞来的暗器给放倒了大半,仅剩下五个来不及跑的柳家人,此时跌坐在地,抱成一团,瑟瑟发抖。段恒生眼尖,一眼便看到那个柳二爷的小妾也在五人之中。命真大啊,这都没死!段恒生是暗赞了一句。
“是你,南天权!”
“是你,济圆老秃驴!”
就在段恒生暗赞之际,老和尚与那大汉彼此都认出了对方,皆发出一声惊叹。段恒生看着他们惊讶的样子,自己也是一阵惊讶,咦,这老和尚没事就到处瞎跑,没想到哪儿都能遇到熟人哩。
他乡遇熟人,估计一下子是打不起来。死道友不死贫道,溜了溜了。段恒生想到此处,便不动声色地隐于黑暗之中,连柳二爷的魂魄都没拿走。
一脸懵逼的柳二爷鬼魂,被晾在了一旁,无人搭理。
这货也忒没义气了些,都不跟老和尚打招呼,独自丢下老和尚就跑了。前几日,他还笑话那矮个子差役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身上了。
当然,段恒生这货十分没有义气地跑了,并不是他不担心老和尚,相反,他十分放心老和尚。这几日与老和尚没少打架,虽然每次都与对方打得鼻青脸肿的,但大家心里都清楚,那只是闹着玩,并没有认真打,更别说下死手了。
段恒生并不清楚老和尚的底子到底在哪里,但他相信,只要他离开此地,老和尚没了后顾之忧,肯定能放开了手脚打架。另外,段红艳那个便宜姐姐,自己都没有逼出她的《炼魂诀》,她一听自己是老和尚的徒弟,就果断摆烂认输。
可见老和尚并不是表面看得那般糟糕,不然就凭他那坑蒙拐骗的恶劣行径,早被人打死一百回了。
正是因为如此,段恒生才果断地跑路了。
段恒生跑得有些急匆匆,刚到街头拐角处,就呯地撞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人闷哼一声就要倒下。段恒生手快,立即将那人搂住,怀中突然满是柔软。他趁势捏了捏,咦,像装满了水的气球,很有手感。但他不敢再捏了,不然就是耍流氓了。
段恒生稳定了心情,定睛一看,卧槽,竟然是柳二爷那小妾。那女子也是看清了是段恒生,两人皆惊呼了一声:
“是你!”
两人先是一阵尴尬,然后又齐声问道:“你怎么也跑了?”
好吧,当我什么都没问。段恒生轻咳两声,掩饰了下内心的尴尬,又将女子扶起来,问道:“没撞着吧。”
他心下是明白了,这女子也是个练家子,若是普通人,早被他给撞飞了。
此女不简单啊,几次都能死里逃生,还能趁机精准溜走。一个漂亮的练家子女人,嫁给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为小妾,这事怎么都透着一股诡异。而且老和尚似乎对这个女子也有不同寻常的想法呢。段恒生心里不解,却也不想了解,只是这念头一闪而过便不管了。
跑路要紧,段恒生心里暗道,松开了女子,转身便又要跑,却被那女子一把给抓住了。段恒生心里有些纳闷,刚刚才赞美她聪明,这下子怎么就傻了,还不跑路难道要等死吗?
赶紧松手啊,死女人,你要找死莫要拉上我!段恒生心中大怒,正欲把那女子推开。却看见女子作了一个噤声手势,然后朝他呶了呶嘴,意思是跟我走,安全!
段恒生会意,任由女子牵着他的手,左拐右拐,消失在夜色中。
就在他们消失不久,南天权与济圆老和尚就打了起来。至于那几个跟随南天权而来的黑衣人,早已不见人影了。
空无一人的街上,如今只有两个先天大宗师。他们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两边的房子如风吹麦浪般塌了下去,然而两人却不为所动,看都不看一眼。
济圆老和尚的双掌如龙,像不要钱似的呼呼朝南天权身上招呼。南天权便是白宗东口中的南蛮子,一身横肉蛮不讲理,既能灵活避开那些大巴掌,又能抗揍。有几巴掌躲避不及被拍在了身上,他却犹如没事的人一样,眉头都不皱一下,根本不躲,两个大拳头也呼呼地往老和尚身上招呼。老和尚那快风蚀残年的瘦弱小身板,若是挨上那么一拳头,估计不死也要脱半层皮。
但老和尚此时哪里还有半点老态龙钟样,他灵活的像个猴子,上窜下跳,每次都能完美避开那扑面而来的蒲扇大的拳头,然后又是趁机几巴掌扇在南天权的身上。
两人斗了一会儿,街两边的房子又被他们的劲气轰塌了不少,但两者依然斗得不相上下。周围的老百姓早就跑没了影子。两人斗得正酣,突然南蛮子南天权眉头皱了下,有些忿闷地说道:“老和尚,这里不过瘾,我们城外打去!”
“如你所愿!”济圆老和尚微微一笑,几个纵身,抢先一步出了城。
城南十里,无名山断崖处,怪石嶙峋,绿树杂草随意生长,月色清淡。
济圆老和尚与南蛮子南天权,立于山顶。山风将老和尚的杏黄僧袍吹得猎猎作响,而南蛮子则将拳头捏得嘎嘎作响。
“此处风水好,适合葬你这个老秃驴。”南蛮子南天权晃了晃脖子说道。
“此处是凶地,倒也与你这凶人般配。”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又说道。
废话说完,两人立即动手。
老和尚手掌竖立如刀,残月的微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如一条淡淡的墨龙,那影子竟随着云气流动微微扭动,仿佛真有恶龙蛰伏。南天权咧嘴一笑,突然抓起半截石柱掷向高空,石柱尚未落下,他魁梧的身躯已踩着下坠的石柱节节攀升,每步都在空中踏出肉眼可见的气浪涟漪。
两人这是要动真格了,或者说,是要既决高下,也决生死了。
“施主好俊的功夫。”济圆话音未落,南天权跃起竟将石柱踏成齑粉,借着反冲力如投石般砸来,飞散的土尘在淡月映照下恍若金粉。老和尚僧鞋轻点脚下石块,那石块突然拦腰断裂,断口处迸发出数道金色掌影。每道掌影都凝成半透明龙爪,带着刺耳的空气撕裂声扑向南天权周身大穴,爪风过处,芳草绿树瞬间焦枯卷曲。
南天权在半空拧腰变向,古铜色后背肌肉突然鼓起三寸高,脊椎如大龙起伏。但听“铛铛铛”三声金铁交鸣,最先袭来的三道龙爪掌劲竟在他脊梁上擦出火星,飞溅的火星点燃了空中飘散的枯枝败草。
济圆老和尚也不再废话,突然出现在南天权头顶三丈处,枯瘦的右掌暴涨三倍,掌心浮现出星状的光斑。这些星状光斑与天际初现的星辰遥相呼应。南天权双拳交叉格挡的瞬间,整座山崖突然下沉半尺,惊起满山宿鸟,冲击波将崖底树林剃成赤色秃地,漫天飞叶尚未落地便在半空碎成齑粉。
“老秃驴这掌够劲!”烟尘中传来南天权的大笑。只见他上衣尽碎,胸口赫然嵌着一个沾着碎肉的掌印鲜血哗哗直流。他受伤了,但他那笑声似乎感觉受伤与他完全无关一样,眉头亦不皱一下。
南天权再次飞到老和尚面前,不再出手。老和尚见他受伤也暂时不打算先动手了。南天权看着浑身尘埃不染的老和尚,嘿嘿一笑道:“老秃驴,你这掌打破了我的身,也不知你的手掌是否难受?”
老和尚听闻,举起手掌一看,只见掌上隐隐有细微蠕虫身影挪动。他立马大惊,大喝一声:“好你个南蛮子,居然下蛊!”话毕,他将功法催至极致,结果却迎来一阵剧烈喘息,周身毛孔更是有血珠渗出,这是内力枯竭的征兆!
高手过招,生死往往就在一瞬间。老和尚虽是赢了,却也输了。
“哈哈哈!”南天权高声大笑,“天下都以为我南蛮子这先天大宗师只有蛮力,却不知我也是大蛊师!”
“拼着受伤挨那一掌,却也将噬力蛊进入你手,然后瞬间扩散至你各处经脉,吞噬内力。”
“你是死在我蛊下的第一个先天大宗师,当贺!”
说罢,南天权双拳如坠星朝老和尚脑袋砸来!
老和尚一身内力尽失,满脸绝望。他赢了却又败了,极不心甘,却也无可奈何。老和尚看着飞来的拳头,双手合十,念起了佛号,紧闭等死。只听噗的一声,一物沉重坠地。我的脑袋落地了,为何没有痛苦?是死得太快了?老和尚心下纳闷,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一只手臂掉在了地上。
然后,便听到了南天权凄厉的惨叫声:“啊!隐杀门狗贼,我跟你没完!”说罢,几个纵身便没了身影,很光棍地逃跑了。
然后,老和尚便看见段恒生隐出黑暗,手持一把森寒的短剑,站在他面前。段恒生朝老和尚羞涩一笑:“我其实是要割他脖子的,奈何他手伸了过来,挡了这一刀。”
老和尚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