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段恒生早早起来,叮呤哐啷地翻箱倒柜,激情似火地开始了他的田园大计。这个伟大的计划,昨晚上在老酒头面前讲了不下十遍,听得老酒头倒在大门口吐得肝肠寸断。但老酒头坚决否认这跟喝没喝醉酒无关,主要是段恒生的啰里八嗦让他恶心到了。
但无论怎么说,段恒生制定的计划是不会改变的。于是,一阵翻箱倒柜之后,就扛着昨日买的香纸蜡烛上山去了。
被吵醒的还醉眼朦胧的老酒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不是说好的田园大计吗?怎么扛着香纸蜡烛跑山上去了?这跟田园计划有毛关系啊?唉,不管了,傻子的世界正常人理解不了,随他去吧,继续睡个回笼觉。
段恒生不知老酒头心中所想。扛着香纸蜡烛上山,是他临时的决定。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漏洞:就是今天的田园计划时间紧任务重,搞完后估计今日就没时间兑现对女鬼的承诺了。
客户就是上帝,而像女鬼这样的SVIp客户,那就是上帝中的上帝,就是上帝他爹,更须敬重。先拜完客户,在搞自己的田园大计;这叫分清主次,客户才是主要的,至于自己的田园大计,小事尔。
女鬼坟头前,段恒生点烛燃香烧纸钱,一气呵成。又摆上三杯酒,还是从老酒头那里悄悄顺来的。
“赵小姐,昨日匆忙,今日把香纸蜡烛补上,希望别介意啊。”段恒生边说边鞠了三个躬,然后不知道说什么了。有点小尴尬哈。他挠了挠头发,眼睛一转,咧嘴说道,“知道你喜欢诗词,今日就再给你作一首词吧。”
纳兰大爷,不好意思,借您的诗一用,只借不还哈!段恒生厚着脸皮暗自叨唠,整了整麻衣,用钻出破布鞋外面的大脚趾头扣了扣土,踱三步,念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清风拂面,鸟鸣虫叫,山?摇曳,似乎在回应段恒生。似乎是众生骚动,赞美又一人间绝世佳作诞生。当然,作为一个二道贩子,段恒生是没有这个觉悟的。他顶多来两句:
啊,凉风吹得真爽!啊,鸟儿烤了真香!
段恒生念完诗,就又没话说了,有点心虚,眼睛开始左晃右瞄。他瞄到了吊死鬼傅波的坟头,就立马找到了话题:
“那个,小傅啊,你的没给准备哈。要不,叫赵小姐匀点给你?”
“你俩也是邻居了哈,以后没事多走动。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嘛。”
“走啦,今日事情较多。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你们啊。”
尬聊终究是不好的,大家都不熟,溜了溜了。段恒生拍拍屁股,下山了。
段恒生回到茅草屋的时候,鸡苗们已经被老酒头从鸡笼里放出来了。它们兴奋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努力地扒拉着地面,想找虫子吃。有一只鸡苗已经把包着的种子扒拉出一个口子,津津有味的啄个不停,努力吞食。段恒生赶紧把这个祸害精赶走。还好,没吃掉多少,不然又得重新买,段恒生心道。
“早晚炖了!”
段恒生恶狠狠地吓唬小鸡苗。但小鸡苗毫无自知之明,无惧生死,新奇地啄着段恒生那从破布鞋里面钻露出来的大脚趾头。
段恒生不跟小鸡苗计较,拿了种子扛着铁锹就寻了茅草屋后面的一块空地,哐哐哐开始干活。小鸡苗们兴奋地一路追了过去。
前些天刚下过雨,土质比较松软,刨起土来也比较轻松。泥土里面有蚯蚓,小鸡苗们瞬间迎来了滔天盛宴,激动地争抢。铁锹下面最易出现食物,这是小鸡苗们发现的新规律,于是就都往铁锹边上蹦跳夺食。得多亏段恒生控制好铁锹下地的角度,不然几铁锹下去,所有小鸡苗们都得见它们太奶奶去。
小鸡苗们为了几口吃食争抢,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这种极度不自觉,严重影响了段恒生刨地的速度,让段恒生十分愤怒。他停下来警告小鸡苗们:
“谁影响我种地,我就把谁种地里去!”
小鸡苗们无视他的警告,依旧兴奋地乱翻土抢食。
段恒生无奈,只好把鸡笼拿过来,把它们都重新装进鸡笼里。终于,没有什么可以阻扰段恒生刨土了,速度又快了起来。小鸡苗们在鸡笼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似乎在集体抗议段恒生的不人道。段恒生看着无能狂怒的小鸡苗们,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小样,还收拾不了你们!”
段恒生将空地划与了三个区域,一块地种瓜,主要是黄瓜、丝瓜、冬瓜和南瓜。一块地种豆,主要是长豆、四季豆、扁豆等。最后一块地种菜,有白菜、油麦菜,当然还有辣椒,辣椒是好东西,为此占了菜地的一半多地方。除草、刨地、挖坑、播种、埋土,丝般顺滑一气呵成,中间不歇气。
这不就跟刨坑埋尸的工序一模一样吗?段恒生有些疑惑地挠挠头。哈,不管了,无论一样还是不一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哦,不一样呢,还得要浇水。还有一道工序呢,段恒生恍然大悟,扔了铁锹,到茅草屋里提着桶,去溪边打了几桶水,给菜地浇上水。然而,段恒生晃然间又想起了今个儿早上给女鬼敬的三杯酒,也是浇地上的。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段恒生想得有点头晕。啊,不去想了。他面对自己新鲜出炉的成果,十分满意,狠狠地给自己点了个赞!田园计划最重要一步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坐等收获果实了。段恒生有些小激动,决定抒发一下自己的感情。环视一周,被关在鸡笼里面的愤怒小鸡苗们成为了他的抒发对象。
“这便是本大帝的仙药园。本大帝新手种下的万年灵药。而你们,是本大帝养的灵禽!”
“你们都是本大帝的灵膳!被本大帝吃了,是你们的荣幸!你们亦成为本大帝的一部分,与本大帝永生!”
“感谢本大帝吧,本大帝赐尔等永生!”
就在段恒生肆意地抒发情感的时候,不经意瞄到了一只小鸡苗安静地躺在鸡笼里,一动不动,被其他小鸡苗踩来踩去也一动不动。糟糕!他赶紧结束发言,打开鸡笼将这只小鸡苗拿出来一看。哦嚯,已经嘎掉了,两腿都蹬得笔直了,看来是没救了。
也不知道是被关在鸡笼子里气死的,还是吃太多蚯蚓撑死的,或者是心脏病突发死的,或者是环境不适应卒死的。但不管怎么死的,总之是死掉了。
死掉就死掉吧,少一顿鸡汤而已,小事尔。这不还有一堆小鸡苗呢,养大了,鸡生蛋蛋生鸡,无穷尽也。给它们时间,它们可以创造一个种族。段恒生内心无悲无喜,神情木然。
“我在大大的菜园里面,挖呀挖呀挖。”
“种下小小的鸡苗,结出大大的瓜……”
段恒生唱着歌儿舞着铁锹,开开心心地把死鸡苗种地里了。
这边上的瓜种有福了,这么好的肥料,以后应该能结个大瓜出来。段恒生也不知道边上是什么瓜,但只要能结个大瓜出来就对了。他幻想瓜果满园香飘四野,再炖上一锅浓浓的鸡汤,那滋味……。嘿嘿嘿,未来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