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伸,又在瞬间压缩。
陆少华转身的动作似乎很慢,慢到山羊胡能看清他肩胛骨在旧t恤下转动的轮廓,慢到能看清他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露出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寒光四射的眸子。
但当他真正动起来时,却又快得超出了人类的视觉捕捉极限。
那不是街头斗殴的莽撞冲撞,也不是武术表演的华丽套路,而是一种极度精简、极度高效、只为达成唯一目的而存在的——毁灭性精准。
“你他妈——”
山羊胡的咒骂刚吐出三个音节,就卡在了喉咙里。
陆少华没有冲向叫嚣的他,而是侧身、垫步、前滑——动作流畅得如同滑入油锅的食材,带着一种冷冽的丝滑感。目标明确:那个刚刚威胁索菲亚、手腕被废、正捂着手惨嚎的混混。
不是报复,而是清除。清除掉最靠近索菲亚的、仍有潜在威胁的不稳定因素。
那混混正疼得涕泪横流,看到陆少华如同鬼魅般贴近,惊恐地想要后退,但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反应。
陆少华的左手动了。
五指并拢,不是拳头,而是形成一种奇特的手型——掌根微凸,指关节如同鹰喙般微微内扣。这不是任何传统武术的起手式,而是在无数次分解牲畜、剔除骨肉中练就的,对筋骨结构了如指掌的厨子的手。
出手如电,精准地搭在了混混完好的左肩关节上。
一触即收!
不是猛击,不是砸打,而是一种极其刁钻的一捏、一抠、一抖!
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发力短促而爆烈,全部力量在百分之一秒内透过皮肉,精准作用在肩胛盂与肱骨头的连接处——人体肩关节最脆弱、最精密的结合点。
“咔嚓——噗!”
一声令人牙酸的、湿漉漉的脆响。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而是关节囊被暴力撕裂、韧带崩开、肱骨头被硬生生从关节盂中撬离原位的、极其恐怖的声响。
混合着剧痛的凄厉惨叫只来得及发出一半,就因为极致的痛苦和神经冲击而戛然而止,变成一种漏气般的嗬嗬声。
那混混的整条左臂瞬间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软塌塌地垂落下来,像一根失去了所有牵线的木偶臂膀,在空中晃荡。肩膀处明显能看到一个诡异的凹陷。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球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巨大的疼痛和生理上的恶心感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蜷缩着剧烈抽搐,口水不受控制地流出。
分筋错骨!
真正的卸关节!不是脱臼那么简单,而是以专业且残忍的手法,瞬间破坏肩关节的稳定性,使其完全丧失功能,带来远超普通打击的剧痛和生理崩溃!
整个过程,从启动到结束,不到一秒钟。
快!准!狠!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冷静到极致的精准施暴。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餐馆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那个瘫倒在地的混混因极度痛苦而发出的、压抑的呜咽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狠辣精准到极点的反击惊呆了。
山羊胡和剩下的混混们脸上的狞笑和嚣张瞬间冻结,转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恐和茫然。他们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同伴冲上去,然后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瞬间瘫软在地,一条胳膊废了!
这…这他妈是什么手法?!
索菲亚捂着嘴,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恐惧,她看着陆少华的背影,感觉既陌生又…安全。迭戈也忘了脸上的疼痛,张大了嘴巴,眼神里全是敬畏。
陆少华没有停顿。
他甚至没有多看那个废掉的混混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扔掉了一块腐坏的肉。他的身形再次动了。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另一个离得最近、正下意识挥着棍子冲过来的混混。
那混混看到同伴的惨状,心里发寒,但惯性让他还是抡起了棍子。
陆少华不退反进,侧身让过棍梢,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抄起了工作台上那把厚重的中式切片刀。
但他没有用刀刃!
在棍子落空的瞬间,他右手手腕一抖,用宽厚的刀身平面,如同拍蒜一般,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拍在了那混混的侧颈动脉上!
“噗!”一声闷响。
那混混只觉得脖子一麻,一股巨大的震荡力直冲脑部,眼前一黑,哼都没哼一声,就像一根木头般直挺挺地栽倒在地,瞬间昏迷。
第三个混混见状,吓得怪叫一声,抽出匕首胡乱刺来,脚步已经虚浮。
陆少华脚步一错,轻松避开匕首的刺击轨迹,左腿如同鞭子般无声无息地抽出,脚背精准地踢在对方持刀的手腕上。
“当啷!”匕首飞了出去。
几乎同时,陆少华的右腿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记迅猛的低扫腿,胫骨狠狠砸在对方支撑腿的膝盖外侧。
“咔嚓!”又是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这次是清晰的骨裂声!
“啊——我的腿!!”那混混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抱着呈现出诡异角度的膝盖,重重倒地,疯狂翻滚惨叫。
兔起鹘落,电光石火!
从转身到出手,不到五秒钟时间!
三个最具威胁、最先动手的混混已经全部躺在地上:一个肩关节被废,瘫倒抽搐;一个被刀身拍晕,不省人事;一个膝盖粉碎,惨嚎不止。
陆少华停下动作,站在原地,气息甚至都没有丝毫紊乱。他手中的切片刀依旧闪着寒光,刀身沾着一点点从第一个混混手腕溅上的血迹。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那群吓傻了的混混身上,最后定格在山羊胡惨白如纸、冷汗直流的脸上。
那眼神,依旧冰冷如初,但此刻,在这冰冷的深处,仿佛有某种被长久压抑的、属于黑暗世界的东西,彻底苏醒,并透过这扇“窗户”,冷冷地注视着外面的一切,带着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漠然。
他没有说话。
但无声的压迫感,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餐馆,冻结了所有人的血液。
剩下的四个混混,包括山羊胡在内,手里的棍棒和匕首仿佛瞬间重达千斤,“哐当”、“哐当”几声,纷纷脱手掉落在地。他们看着陆少华,如同看着一头从远古壁画中走出的冷酷掠食者,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更别提逃跑的勇气了。
陆少华缓缓抬起手,用刀尖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依旧没有言语。
但意思,比任何咆哮都更加清晰。
滚。
山羊胡浑身一颤,如梦初醒,也顾不得地上的同伴了,连滚带爬地带头冲向门口,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另外三个混混更是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狼狈不堪,仿佛身后是地狱深渊。
餐馆内,重归寂静。
只有地上三个混混的呻吟和惨叫,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陆少华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眼中的冰冷缓缓褪去,重新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他看了一眼吓得花容失色、但眼神中充满难以置信和一丝依赖的索菲亚,又看了看一脸崇拜和敬畏的迭戈。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龙宫”的中国老板不好惹的名声,将不再是“能打”那么简单。一种名为“恐惧”的种子,已经种下。
他走到水槽边,打开水龙头,细细地冲洗着那把切片刀上的血迹。水流潺潺,冲刷着刀身,也仿佛在冲刷着某些他试图遗忘、却在此刻被迫重新拾起的东西。
“把这里收拾一下。”他背对着众人,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稳,但其中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今天提前打烊。”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龙有逆鳞,触之则怒。而怒龙的獠牙,一旦露出,必将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