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岁刻意将动作放缓,力道也收敛几分,看起来只是比旁人更认真些,并无出彩之处。
毕竟她走的不是天之骄子惊才绝艳的路子。
树大招风,她一个女配喧哗夺主,容易遭灾。
面前少年静静看了两息。
此番两人距离离得有些近。
宁岁扬起的剑尖时不时掠过谢砚秋身前,险险擦过他胸口,他却分毫不躲。
这叫宁岁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
剑风扫起少年的发梢,墨色的发丝便在风里轻轻飘动。
他微垂着眼,目光落在她剑尖上,睫毛遮住了眼底的颜色。
像、太像了。
无论是气质还是相貌,都与谢宴辞相差无几。
若不是她天天和谢宴辞待在一起,一定会弄混两人。
宁岁思绪有些飘忽。
下一秒,长剑袭来,嗡鸣声带起的凌冽剑气刺的她呼吸一滞。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剑去挡,剑击声响,震起的气流荡起两人的袍角。
身旁众人传来一阵惊呼。
宁岁愣愣看着面前突然出手的少年。
谢砚秋面上没什么表情,手中力道却很强劲。
似是因为宁岁接住了这一剑,他碧绿的眸里有一丝波澜起伏。
只是宁岁尚未看清,他便再度提剑劈来。
大脑没思考过来,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手中剑梢一反转,就将他刺来的剑化解了。
谢砚秋力道属实不小,剑招被化解后,身体因惯性前倾,直直撞在宁岁身上。
衣料摩擦的声音传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竹香。
和谢宴辞身上的味道很像,但又更为清冽。
宁岁抬头,撞进少年一双猫瞳里。
那瞳孔的颜色比谢宴辞要浅上一些,是像春日嫩芽一样的新绿。
两人中间只隔了薄薄一片剑身。
谢砚秋似乎也愣住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愣愣的看着她。
直到身旁的阮清浅发出一声激动不已的尖叫。
他才堪堪回过神。
少年飞速抽身离开,由于速度太快,剑尖不慎划破了宁岁的脖颈,留下一个细小的血口。
谢砚秋看着那血痕,蓦地僵住了。
他唇瓣嗫嚅了一下,终是开口,声音有些颤:“…招式衔接流畅,继续练习,勿要懈怠。”
语罢,他如临大敌般后退几步,匆匆移步离开。
训练场上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众人目光聚焦在宁岁身上。
阮清浅第一个冲过来,手忙脚乱地掏手帕:“宁岁姐姐!你没事吧?他、他怎么突然……”
宁岁抬手轻轻碰了碰伤口,指尖沾上一点鲜红。
刺痛感很轻微,更多的是意外。
她摇摇头:“无碍,小伤。”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望向谢砚秋离开的方向。
他刚才突然出手……是试探吧?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声。
“谢师兄怎么会突然出手?”
“是不是她刚才走神惹谢师兄不高兴了?”
“好厉害啊,居然接得住谢师兄的招数……”
另一名教习师兄快步走过来查看了一下宁岁的伤势,确认只是皮外伤后才松了口气。
谢砚秋今日这举动,实在有些反常和失当。
“好了!继续练习!不得交头接耳!”教习师兄声音严肃。
他说完转头看向宁岁,“宁岁,你先去旁边处理一下伤口。”
宁岁点头,走到场边。
这点小伤其实没什么好处理的,她拿阮清浅的帕子擦了擦,随意抹了点药膏便草草了事。
她目光再次投向场中。
谢砚秋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依旧在指导其他弟子,只是动作间似乎比之前更加紧绷,再也没有朝她这边看一眼。
训练结束后,谢砚秋几乎是立刻离开了训练场,脚步比平日快上几分。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眼前似乎还停留着那双惊讶却清明的眼眸,以及剑尖擦过肌肤时的那一点殷红。
……他并非有意伤她。
只是那一刻,她似乎透过他在看什么人。
而她下意识格挡的那两下,看似简单,却精准得可怕,尤其是化解他剑招时那轻巧的一转,透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在那之后……
回忆起那淡淡的清浅气息……谢砚秋心跳漏了一拍。
…他从未与人靠得那样近过。
谢砚秋闭上眼,碧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懊恼和困惑。
少年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小师叔让他不必过多关注。
可他好像……更在意了。
宁岁这边也不平静。
月上树梢。
阮清浅还在激动地复盘白天的事情:“宁岁姐姐!你居然接住了谢师兄的剑!虽然就两下!但也好厉害啊!”
宁岁叹了口气,随口扯了个慌:“我之前在别派学过剑术。”
“……真厉害。”阮清浅感叹一声,又兴奋道,“而且谢师兄后来是不是不好意思了?他耳朵都红了!”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
宁岁没好气的吹灭了烛灯:“快睡觉。”
阮清浅乖乖的不说话了。
月色翻涌上来,夜晚寂静的只能听到微弱的虫鸣。
宁岁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谢砚秋试探意味太明显了。
虽然最后那会儿像个意外……
是因为昨天谢宴辞的出现吗?还是他自己看出了什么?
谢砚秋和谢宴辞,同姓还相貌相像,说没关系都不可能。
怎么谢宴辞从未和她提起过。
第二天,训练场里没了谢砚秋的身影,宁岁也乐得自在。
晨训过后,宁岁随众人去了食堂。
阮清浅跑的快,先行一步去占了位子。
小仓鼠别的不说,腿蹬的还是很快的。
此番训练场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宁岁简单收拾了一下往外走,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宁岁第一眼恍惚以为是谢砚秋,仔细看才发现那是谢宴辞。
“怎么了?”谢宴辞走了过来,见她面色有些古怪,问道。
宁岁摇了摇头:“没事,你怎么来了?”
他抿了抿唇,声音有些轻。
“我来……看看你。”少年望着她,耳尖泛上些粉色。
昨日广场人多,他不便与她沟通,便趁着人少找来了。
“训练苦累,你可还好?”谢宴辞怕她再问,赶紧转移了话题。
“还不错。”宁岁说着,下意识瞧了瞧他的眉眼。
谢砚秋的眉眼似乎比他更柔一些,但性格上倒是如初一撤的沉静?
谢宴辞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视线从她眼睛上移开。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宁岁脖颈结痂的伤口上。
“…这里怎么了?”他顿了一下,开口道。